第二天凌晨,天还没亮的时候平幸子已经出发去上班了,她六点就要到纺织厂签到,不过在出发之前,她还给晴信做好了早餐,为此她比以往早起了半个小时。
以往平幸子早餐都是用前天晚上准备的饭团撑撑,好多睡一会——她之所以要租住在这附近,除了安全以外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离纺织厂近,走路也只需要半个小时。
但昨晚她忙着练剑,连晚餐都是晴信去外面买的可乐饼,而既然要做饭,平幸子当然不可能只做自己那份,虽然代价是早起半个小时,顶着一对黑眼圈去上班。
对此,晴信当然是记住了的,虽然他不知道平幸子往常的起居作息,但别人给他做饭这种事情可不算理所应当,需要准备回礼。
不过,果然除了他之外的人对系统叫来的打灰妖孽都没有认知呢。
那帮子妖孽昨晚打灰到十点才跑,期间的动静一点也不小,但不仅没有邻居来投诉扰民,出门时和她们擦肩而过的平幸子也是一点异样都没有,好像这些妖孽是再普通不过的工人一样。
也好,这样至少不会有人来问他哪来的钱请人翻修道馆,而他也该出门工作了。
——当然不是去码头扛大包。
武士要赚钱,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去杀妖怪,普通妖怪100円一只,精英妖怪500円一只,明码标价,尸到付款。
但哪怕有了雷之呼吸,变强了太多,但晴信现在也不打算冒冒然的对上妖怪,怎么也得先实战几次,确认一下他自己究竟有多强才行。
所以晴信决定退而求其次,既然杀妖怪赚钱做不到了,那就去抓普通的罪犯赚钱好了,繁华的东京犯罪率并不低,而很多罪犯还有不俗的本领或是背景,日本的警察又不能随便使用美式居合,不能一键清空弹匣。
所以这时候就轮到拥有持刀特权,自己本身就是一个背景的武士们出场了,反正武士老爷们只要钱,而警察们要功绩就行,双赢!
晴信将自己的两把佩刀带好,在上白下黑的剑道服外套上这个年代特有的长款羽织,遮住了刀身,只有粗白色柄卷包裹着的刀柄从深灰色的布料下伸出,斜斜的指向天空。
锁好大门,晴信对旁边看过来的伢子太太点点头,顺着道路往下走去,和前几天忙着找徒弟,只关注行人头顶显示出来的资质不同,现在晴信终于有闲心观察路边的风景:
身穿着鼠灰色呢绒西服或者双排扣的立领大衣的上班族们叼着球棒牌香烟,对着报纸发表着高谈阔论,一会是对南朝鲜的征服,一会是对英国人的羡慕,但最终都归于娼妇们的美妙之上。
穿着和服的女士们在小声的讨论着流行的呢绒布料,还有各处市场中细微的物价区别以及更多的八卦,偶尔有穿着洋装的女性从旁边路过,顿时激起一阵羡慕嫉妒混杂的言论。
大马路上忽然响起一串铃声,骑着自行车的,穿着立领的诘襟的男生把铃铛拨的翻上天,一溜烟的穿过马路,停在穿着大红色行灯袴,脚踩小皮鞋的女学生面前。
但兴奋的充满朝气的交谈声刚刚开了个头,就被福特汽车尖锐的汽笛声淹没,戴着高礼帽,深眼眶里夹着单片眼镜的金发白人单手抓着方向盘,不耐烦的抽出一根雪茄,敲着窗户,催促前方的人让路。
热闹,繁荣,多元,文化,此时的日本似乎来到了最佳的盛世——大正浪漫的时代。
带着看稀罕的心情,晴信走过了写着【青空馆站】的电车站,往前又走了几百米,来到了青空馆路交番(这时候应该还叫派出所,为免和谐与出戏,改为现名交番)。
这是个挺小的一层建筑,门内一眼就能看完:几张摆满东西的桌子,混乱堆放的杂物,以及唯一一个活人,正坐在桌子后面看着报纸的大叔。
“田中大叔,早啊。”晴信熟捻的来到了田中雄面前,打趣道,“你又一个人在这里偷懒不去巡逻。”
这位田中雄大叔是这个青空馆路交番的所长,也是晴信的养父的朋友,自然晴信和他也很熟。
田中雄放下凑到眼前的报纸,哼了一声:“要是我都出去了,岂不是要让武士大爷吃闭门羹?”
“那还真是多谢了啊,所长大人。”晴信抽了张椅子坐下,“最近有什么悬赏金比较高的案件吗?”
田中雄意外的看向晴信:“今天的太阳难道是从西边出来了吗?你小子竟然会想着工作。”
“没有钱了啊。”晴信很坦然的说着,“所以,有什么推荐的工作吗?”
田中雄随手从桌子上抽出几张纸递给了晴信:“那试试这些?”
晴信接过来看了一眼,就又放了回去:“找猫猫狗狗和抓内衣小偷这种事情也太简单了吧,而且赏金也太少了……有杀人犯吗?”
田中雄闻言,挪动了一下精壮的身体:“小子,杀人犯可不会老老实实跟你比剑的,更别说你还没有和人实战过吧。”
“确实,不过我不觉得会出事呢。”晴信自信的说着,对付妖怪那种不讲道理的东西谨慎是一回事,对会沦落到被警察通缉的杀人犯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当然,他也不想一直和田中雄打口水仗,所以他拔出腰间的打刀,挥向了田中雄左手按着的报纸。。
直到晴信完成这个动作的时候,田中雄还在试图打消晴信的自大行为,然后他就听到桌面传来了一声轻响。
他下意识的低头看去,手掌微微挪动了一下,报纸就均匀的裂开了,下半段直接飘落到了地面。
田中雄惊讶的张大了嘴,看了看晴信,又看了看桌面上只剩下一半的报纸,半晌憋出一句:“你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晴信面不改色:“我本来就这么强啊!”
田中雄将信将疑,但也没有追究,只是叹了口气,又从档案里抽出一张来:“那你就试试这个吧,铃木道一,原魔龙会铃木组若头,三日前在东浅草当街杀害了一对夫妇后潜逃,目前行踪不明,魔龙会虽然已经宣布将其破门逐出,但我猜他大概率还是躲在魔龙会控制的地盘。”
“另外,这家伙修习过萨摩示现流,似乎还是拿到了目录证书的中传弟子,多少小心点。”
晴信点点头,好像听进去了田中雄的劝告,不过很快他说的话就暴露了他的想法:“250円,这才像样嘛。”
田中雄闻言深吸了一口气,将人到中年不由己的肚腩又撑大了一点:“还有,如果你干掉了他,那小心点魔龙会的报复,那些家伙最近气焰很嚣张的哦。”
晴信对此嗤之以鼻:“一群雅库扎而已,想死的话尽管来吧。”
虽然现在的武士阶级已经不再是幕府时代的统治阶级,但也不是雅库扎这种欺软怕硬的下三滥玩意能碰瓷的,只是不能真杀了——毕竟斩舍御免的权力已经没了——但砍几只手脚什么的毫无问题。
“那就这家伙了,登记就麻烦啦,田中大叔。”将内部档案连带通缉令打包塞进怀里,晴信站起身。
“你知道要怎么找那家伙吧?”田中雄一边从另一堆纸里抽出空白表单,一边问道。
“放心,老头子可是经常给我吹牛他的人脉关系呢。”
说话间,晴信已经推开了交番的大门,一个有些浮夸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然后那个武士就刷刷刷的,把那个妖怪给砍死了——哎哟!”
正回头跟人说话的警察一头撞在了晴信身上,然后被维持着呼吸法,身体素质增强不少的晴信给撞了回去,顿时勃然大怒的瞪向了晴信。
长羽织很常见,剑道服也不算稀罕。
但两者加在一起,还有腰间伸出的刀柄……
“真的是万分抱歉!”
麻溜爬起来的年轻警察对着晴信就是一个九十度的鞠躬,豆大的汗珠流过面庞,而他身后的另一个警察也赶紧跑过来朝晴信鞠躬:“真的是十分抱歉!”
政府给武士的特权其实并不能让他们凌驾于警察之上,但武士们掌握的力量却是警察们十分需要的,毕竟要是武士不去对付妖怪,那就轮到他们这些警察上了。所以大部分警察对武士的态度都相当讨好,敬重。
“不用在意,以后多注意点就好了,这附近的武士可不止我一个哦。”晴信当然不至于因为这种事情发火,他快步让开道路,顺带对连忙赶过来的田中雄挥了挥手。
接下来,要去找情报商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