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不过,跟姬素衣有关系的事倒是有一个。”

  姜沐甩了下手腕,走到了姬素衣的正对面。

  “比如,昨天又是场大雨,以及,今天又是个好天气。”

  “还有——现在,刚好是这样子的太阳。”

  姬素衣疑惑抬头。

  像是想询问姜沐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但她没有开口的机会。

  ——因为下一刻,一股巨力托住她的腋下。

  骤然抬起!

  姬素衣惊呆了。

  低矮的视线瞬间拔高,甚至有种浮在云端的错觉;暖烘烘的风扑打在她的脸颊上,色泽有些暗淡的发丝不停摇摆。

  “你你你你……”她的双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红得如同云端即将沉没的夕阳。

  “放我下来!”

  “不放!”

  “快点放我下来!!!”

  姬素衣此时的心跳快得像是要让她窒息。

  姜沐哈哈大笑,他把公主殿下举到最高,像是举起了一只大型玩偶。

  他用更大的声音重复:

  “不放!!!”

  “你你你你你——!!!”

  姬素衣恼羞到简直想用保温杯狠狠敲在面前这个可恶的家伙头上。

  姜沐突然不闹了。

  “不看看现在的夕阳么?”

  他正对着姬素衣,夕日的光从他背后照射过来,让那张俊美的脸在阴影中变得模糊。

  “你那天想看的,雨后的夕阳。”他轻声说。

  姬素衣愣住了。

  姜沐没有说什么时候,只是说“那天”,但她却突然明白了“那天”是指哪一天。

  那天她拼尽全力,却好似被绳索捆缚着无法站起。

  而现在,那份紧勒住她咽喉的虚弱在这个少年面前不值一提,他毫不费力将自己抬了起来,轻松得像是儿时的她对着窗口抬起自己的玩偶熊。

  夕阳的光缓缓地褪去,巨大的日轮沉没,最后的光把天空中的云烧成火焰的颜色。

  火红的光在聚散的水洼中燃烧,像是火焰在河流中流淌。

  光轮映照在姬素衣的眼眸中,连同那张苍白的脸颊也烧得通红。

  “……谢谢。”

  她声如蚊讷。

  然后太阳落下,铺天盖地的暗席卷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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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一抹光辉落幕之后,姬素衣被搀扶着坐回轮椅上,抬起头,突然看到姜沐冲着她笑。

  “你看什么?”

  “当然是在看美好的事物。”姜沐说,“我认为,我既然来到这个世界上,就要尽可能看看这里所有美好的东西,比如风和雨,海和潮,晨曦和落日,还有轮椅上的你和站起身的你。”

  “……怎么突然说这种话。”姬素衣嘟囔。

  女孩垂下头,不敢直视姜沐的目光。

  她害怕自己的心脏直接从喉咙蹦出来。

  姬素衣深呼着气,像只在沙滩上拍打的鱼,可鼓点般的心跳声一直徘徊在胸腔中,像是有一万只幼鹿起落,鹿蹄踏碎草叶和水花。

  “抱歉抱歉,没给你提前说一声。”姜沐挠了下鬓角,“可能是因为我是个还算合格的作者吧,所以被气氛感染到了。”

  “作者?”

  “对,其实我上辈子是一个还算有名的作者。”

  姜沐嘿嘿笑着,拿出一个笔记本,那笑容真是又恶劣又可恶,像是绕着船舵恶作剧的虎鲸。

  “我想,一个足够合格的作者,就应该在合适的时候放任自己触景生情,冷漠的旁观者或许能把书里的一切都写的井井有条,但最能触动人的文字,从来都不是出自脑海,而是从灵魂里流淌。”

  姜沐说的很匪夷所思,但姬素衣相信了他的话。

  “你看过莎士比亚吧?他就说过写过这样的话——”

  少年人似是真的放任自己陷在这最后的夕阳中,大声笑着又大声念着。

  路边的灯光亮起,像是舞台的聚光灯打在他的脸上。

  “我能否将你比作夏天?你比夏天更美丽温婉。

  狂风将五月的蓓蕾凋残,夏天也嫌太短促,匆匆而过。”

  公主殿下的视线中,那成熟的灵魂和稚嫩的外表,如同颜料般糅合在一起,最后调制出一份天蓝色的,像是存在于幻想和现实的夹缝中的油彩。

  “嗯。”姬素衣低声说,“等你写了书,我一定会买,就算卖掉莎士比亚的书也会买。”

  她的声音实在太小太小,小到被骤起的夜风席卷而逃。

  但姬素衣却没有再说一遍的意思了——她只是看着,看少年人兴高采烈地翻读着棕色皮封的笔记本。

  耳边,遥远的朗读声,与极近的心跳声,缠绕在一起。

  “美的事物总不免要凋落,偶然的,或是随自然变化而流转。

  但是你的永恒之夏不会褪色——你不会失去你的俊美的仪容;死神不能夸说你在他的阴影里面走着。”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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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咳,失态了失态了。”

  扶着姬素衣回到病房后,姜沐难得有种老脸一红的尴尬感。

  上次这么尴尬得追溯到姜沐刚上初中。

  新生报到,他见一位最多三十多岁的成性穿着西装扫着地上的瓜子皮,就随口跟旁边的李华说:“你看咱们学校待遇就是好,保洁阿姨都穿得像是要去跟领导开会似的。”

  保洁阿姨当时幽幽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半小时后,姜沐在“校长讲话迎接新生”这个步骤再次看到了保洁阿姨......

  不过倒也不奇怪,姜沐是正儿八经的“体验派”作者,信奉的是“真正的文字应当从灵魂中流淌”——都用灵魂思考了,大脑就没什么用了。

  他认为,一个笔者想要触动别人,就一定要能先触动自己。

  你想写幸福,就要先去体验幸福。

  想写悲伤,就要先去品尝悲伤,

  想写犯罪,记得先去警局自首。

  “没关系。”

  姬素衣娴静地笑:“你可以继续念,我很喜欢听。”

  姜沐表示拒绝。

  姬素衣对此很遗憾:“那我只能听录制了。”

  “你还录音了?!?”姜沐使用了技能【巨声】。

  姬素衣不满:“不要在病房里这么大声。”

  姜沐的技能使用失败了!

  他突然很想现场用一个【催眠术】,让面前的公主殿下变得言听计从。

  然后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