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懒散闲汉,在确认他光棍一条,且从隔壁听到邻居有关这人没啥工作但就是不缺钱的讨论后,姜沐走上前,一脸神秘。

  “要老婆不要?”

  对方当然怀疑过姜沐的年龄问题,但又被姜沐那过硬的话术和充满实践意味的经验说服。

  不论主动还是被动,姜沐围观过很多次交易现场,对流程很是熟悉。

  一个半小时后,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开车的女人被单身汉拖进房间,手中则是方才趁乱取下的钥匙。

  对一个在村子里单身几十年的男人来说,比起新买的“媳妇”,不明用处的钥匙这种“无关紧要”的东西,不需要在意。

  做完这一切后,他冒着巨大的风险,谨慎走向那扇铁门,低声说了句“半小时后,你就赢了”。

  最后,在让人昏昏欲睡的下午,姜沐找了几根棍子,几块砖头,生涩地开着面包车,扬长而去。

  他仰起头,看着后视镜里那个灰头土脸、一脸狼狈的男孩,只觉得一种极端复杂的情绪,从胸口轰然涌出,沁润了眼球,沁润了灵魂。

  他大声哭着又大声笑着,像个疯子一样狠狠锤着方向盘,直到手掌已经流出血,痛到连方向盘都握不住,才缓缓停下了动作。

  这是种他从未体会过的情绪,这情绪如此高昂如此宏大,仿佛击碎掉他整个灵魂。

  姜沐当然不记得路,但他至少知道往繁华的地方去开,直到在高速路被到来的警察拦下。

  呼啸的警笛将姜沐包裹,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他呆呆望着天空,目光像是看着星和海。

  他颤动干涸发裂的唇,大笑着说:

  “我自由了。”

  忽然大声哭泣。

  “我做错了事。”

  世界沉入黑暗。

  ===

  ===

  “你好,我姓罗,叫罗正。”一位中年男人从门外走来,表情和善,“你可以叫我罗老师,罗教授,都可以。”

  “嗯。”姜沐表情平静,“我叫姜沐。”

  “最近感觉如何?”

  “很好,从来没这么好过。”姜沐说,“不用做什么不想做的事,不会无缘无故挨打,不会挨饿,可以吃到肉,而且被子很暖和,还会有不认识的警察姐姐抱着我哭。”

  罗正的表情剧烈抽搐了起来。

  他死死绷住唇,脖子上爆出青筋,剧烈喘息了几口气,却还是忍不住发出细碎的磨牙声,如同咀嚼钢铁。

  “对不起。”姜沐说,“我不知道我哪句话让您生气了,所以对不起。”

  “……不,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我的情绪问题。”罗正涩声道,“是,我的问题……你没有错,你没有任何错。”

  姜沐沉默两秒:“我做错了事。”

  “你没有错!没有!任何!错!”罗正“砰”地拍着桌子,“如果连你这样的……如果连你这样的孩子这么做后都会有错,这个世界才真他妈的没救了!!!”

  “请你等着,委屈你等我几天。”罗正声音低沉,“你没有错……你不会有任何责罚,这是我和你的约定,我发誓!!我发誓!!!”

  姜沐看着男人怒气冲冲走出去,没有说话。

  ——一段时间后,姜沐的结果为批评教育。

  警方根据他口中的线索,抓获了诸多犯罪分子,其中就包括那个村落里的人。

  姜沐推测得果然没错,既然这里是一个成熟的“渠道”,那村里有一定权势和金钱的个别人就不可能毫不知情。

  岂止知情,甚至可以说助纣为虐。

  姜沐特意请求罗正带自己去现场观看,罗正以为他是为了出一口恶气,欣然答应。

  罗正其实误会了。

  所有的人都误会了。

  他们认为,姜沐口中的“错”是反过来卖了人贩子。

  但其实不是。

  姜沐从没觉得自己错的是这点,但不妨碍他利用这些误会博取同情心。

  他口中的错,其实是“欺骗”。

  他人生第一次为了“自己”,去欺骗一个完全相信他的人。

  这个过程中,他没有任何“为了她好”的想法。

  姜沐看到了自己想看到的那个女孩。

  她果然没有任何事。

  但有事的是她的家人,他们犯了错,当然就要受到应得的惩罚。

  姜沐看着那个女孩哭得撕心裂肺,下意识想上前,却又被拦住——执法现场,禁止无关人员入内。

  于是姜沐只能沉默,沉默着看着仿佛崩塌掉整个世界的女孩,沉默着听那嘶哑的哭声。

  所有的声音在姜沐耳中都变得很远很远,仿佛世界破碎成流光的碎片。

  “你错了吗?”

  他轻声对自己说。

  我没有错。

  我做到了我能做到的一切,我已经很了不起了。

  ——我没有……任何错。

  他这样说服着自己。

  他这样欺骗着自己。

  姜沐就是这样的人,哪怕所有人都觉得他没有任何错,从法理,从人情,都没有错。他却仍难以说服他自己。

  或许是少年人的执拗,或许是刻在灵魂中的偏执。

  真讨厌这样的结局啊,让人难受的结局,什么都做不到的结局。

  镜头拉远,是沉默的少年人雕塑般站立,沉默得如同他头顶苍白的天空。

  他没有说任何话。

  他只是死死盯着这一幕,死死盯住。

  仿佛在用世上最灼热的铁水,将之烙印在自己的灵魂深处。

  业火点燃又熄灭,正如树叶生出又落下。

  一辆面包车沿着村头的小路奔来,一双皮鞋从车里踏出,然后是正经的西装西裤,和一张怎么看都写着不正经的脸。

  “大姐,大姐。”

  姜沐贱嗖嗖地喊住路过的农妇,“这户人最近怎么样?怎么不见人了?”

  农妇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看着他手中大包小包的肉蛋奶,“你是……?”

  “哦,我和这家老交情了,这几天抽时间过来看看。”

  姜沐眼也不眨,一边说一边还笑着递了袋鸡蛋。

  “哦哦哦,你说这家。”

  农妇喜笑颜开接过鸡蛋,“这家啊,这家命可苦,早些年还是大户,谁晓得干那点子丧尽天良的腌臜事儿,家里男的都判咯!”

  “啊?”姜沐一脸无知路人般的震惊,“那家里孩子呢?”

  “孩子,孩子是莫罪滴呀,孩子是额们看着长大滴,是老实孩子。”农妇回忆道,“而且还有个有钱亲戚捏!前几年时不时就送钱送饭,生活没啥问题滴……”

  “那现在呢?”

  “现在……现在正考那什么,什么试呢,哎呀,我家孩子要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