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久，我没有如此的虔诚过了。”
　　白石默然，他早就知道，虽然说他的金手指可以把人洗脑，但除非自己亲自给出指令，否则被洗脑者是不会有【绝对信仰白石神】以外的改变的。
　　也就是说，好人还是好人，坏人还是坏人，聪明人自然也依然是聪明人。
　　所以平将门能猜出自己动了什么手脚很正常，反正他目前看来是无法反抗的——以他那奔流不断的信仰为证。
　　白石沉默的时候，平将门自言自语着：“想不到，最后还是变成这个不成器的样子了，果然和妖怪们合作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吗……神主大人，您觉得，武士这种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力量虽然不输给神职，但却没有千变万化的法术，而且越是强大，就会变得越是愚蠢，除非获得神明的恩赐来补充失去的灵魂，不然总有一天会变成曾经的大敌，那些残暴的食人鬼。”
　　“但是，即使如此，这个世界也是需要武士的，因为这个世界还有妖怪，因为神明们的力量是有限的。”
　　“因为，人们需要有自己可以前进的错觉。”
　　“所以，我曾经是这个时代最强的武士，也是最虔诚的武士，但是正因为如此，我不能接受啊，为什么就连我唯一值得自豪的东西也不过是神明可以随意超越，随意玩弄，甚至是随便鄙夷的东西。”
　　“于是我背叛了，我和妖怪合作，杀死了我曾经的神主，然后宣布独立，想要建立属于武士的国家——很可笑吧，明明就是因为不想成为被神明主宰的武士，却要成为用妖怪的力量主宰武士的人。”
　　“然后……然后就不用说了呢，我不是什么好人，不，我是纯粹的野心家，大恶人，我也不会接受就这么成为您的信徒——虽然我发自内心的尊敬您，信仰您。”
　　“但除非您下令，否则我会拒绝为您服务。”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现在的平将门似乎也进入了这种状态，虽然只要他保持现在的状态，就可以永远地活下去。
　　如果黄泉比良坂的妖怪们成功击败了讨伐军的神明，说不定他还可以恢复成之前那个纵横睥睨的东天皇。
　　但，他显然是不打算这么做了。
　　既然他不愿意再做神明的武士，又怎么会愿意做妖怪的结界核心呢。
　　他是平将门，武士们的东天皇，即使残暴、即使与妖怪合作，他也绝不会羞愧——但沦为妖怪的下属，妖怪的棋子……
　　“那么，神主大人，您的命令呢？”
　　平将门平静的询问着白石。
　　“去做你想做的吧，平将门，并非为了我，而是为了因你而死的无辜之人，也是为了你的骄傲与野心。”
　　白石低语着，感受着那汹涌的信仰洪流，坚定的说道，“并非我信徒的，却信仰我的已死之人啊，你当在今日完成你的愿望，因我也与你同在。”
　　“奉神之名——”平将门猖狂的大笑起来，那笑声穿过黑雾，穿过战场，传遍四处，无尽的白光化为狰狞的巨象浮现在他心中，然后附在他满是裂纹的佩剑之中。
　　“此乃，东天皇流——神妖皆斩！！！”
　　汹涌的破邪之力融合怨灵的执念，凝聚为联通天地的剑刃，在所有人瞠目结舌的目光之中，斩落！
　　无论是天穹白云，黑雾结界，还是险峻大山，在这一剑之下，都被利落的分为了两半。
　　“不！！！”
　　夜叉再次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咆哮，但这一次他没能再次唤来奇迹，以怨灵，以破碎不堪的怨灵之身施展奥义的平将门甚至没能看见自己攻击的后果，就已经彻底的化为了飞灰，而埋藏在他身体之中的黄泉比良坂结界主核心，也随之而去。
　　而失去了结界的掩护，黄泉比良坂的妖怪们也迅速的选择了撤离。
　　除了力量全失的夜叉。

第九十章：尘埃落定
　　眩目的剑光逐渐消失，最后的几缕黑雾也被阳光驱逐在天地之中，狼狈的天手力男神等人有些愣愣的看着那熟悉的阳光，僵硬的将目光转移到了白石身上，虽然他们在大江山顶，而白石在讨伐军本阵。
　　但这并不能阻止他们的目光，就连白石现在都能将自己的神识扩张到那附近——不过他现在并没有这么做。
　　他正在清点着，平将门最后留下的馈赠。
　　而除了呆呆望着他的几个大神外，战场上也慢慢响起了欢呼声。
　　那些幸运的活下来的神官，侥幸躲过了结界膨胀的外勤阴阳师，还有本阵之中的所有人，哪怕是那些叛变的武士们也一样，都在疯狂的欢呼着，庆贺着黄泉大妖的失败和神明的胜利，以及最强武士的意志。
　　平将门最终是必须要死的，即使他自己不同意，白石也会命令他自杀，不过既然他做出了选择，白石也不介意让他有一个体面些的死法。
　　反正结果是一样的，平将门死了，没人会知道他金手指的效果，他爆发出的破邪神力也可以直接解释为残留，反正现在谁也没法再去求证了不是。
　　而且那种效果，将之前的白石榨干了也做不到啊。
　　他只是个才诞生几个月，信徒不到两百的，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神明而已。
　　一剑撕开天空什么的，和一个连手都没有的石头有什么关系？！
　　笑死。
　　在这种充分的理由下，就算是稻荷神也不得不相信了白石上面的胡诌。
　　不过随之而来的后果则是武士们的狂欢，虽然他们已经预定要作为叛徒而论罪，最好的下场也是剥夺一切财产，家名成为一个最为低等的浪人，大部分可能都会被直接处死。
　　但他们依然无比自豪，仿佛真正胜利的是他们，更离谱的是，随着讨伐军班师回朝，一路上竟然源源不断的有武士过来，就为了打听平将门当时的光辉事迹是真是假，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因此，当他们回到京都时，队伍的人数看起来反倒是多了不少，而且数量占比最多的竟然是武士。
　　这一下，就连那些普通人也开始热衷起了武士的故事，平将门这个曾经人人闻之色变的大叛徒，大逆贼，一下子变成了街头巷尾的热门话题，话本小说里的传奇人物。
　　“真是让人感慨啊，凡人的记忆未免也太过简单了。”
　　天手力男神社，白石的房间里，稻荷神一边咬着油炸豆腐，一边老气横秋的评论着最近京都的风气，显然，作为出力甚大的神明，她对现在所有人都在谈论一个凡人武士，还是一个恶迹斑斑的凡人武士相当不满。
　　事实上，白石也有点不愉快，毕竟他对平将门还是恶感大于好感，不过既然他都彻底灰飞烟灭了，也就无所谓了。
　　而且这件事其实也不单纯。
　　“别告诉我你没察觉这是有武士们在推动？”
　　“我当然知道，如果不是我们默许，那些武士也不会做的这么嚣张。”稻荷神甩了甩尾巴，百无聊赖地的说道，“但是不爽还是会不爽的，恶人最后做了一件好事，结果就比天天做好事的人还受追捧，这难道是什么好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