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泽的暴雨带着铁锈味。

沈无涯跪在沼泽边，看着水中倒影：天厌印己蔓延至右眼，瞳孔里嵌着青铜断钥的虚影。赤霄剑灵缩回七岁模样，剑身裂纹中渗出混沌气，在雨中滋滋作响。

"还剩两天半。"

他捏碎往生殿主给的血玉简，雷云深处传来棺木撞击声。三千具浮棺顺浊流而下，棺盖上皆刻着"天厌"二字，每具棺材都在吸食雷暴中的混沌气。

赤霄突然咬住他手腕："有东西在吃劫灰。"

女童指尖点向最大的青铜棺，棺内伸出条覆满鳞片的舌头，正卷食漂浮的劫灰云。沈无涯的木剑剧烈震颤，建木纹路竟在雷光下显出血色——这柄剑在恐惧。

"青阳宗的小贼？"

浮棺中坐起个独目老妪，她脖颈缠着青铜锁链，链头没入雷云："老身卖过七任天厌者的棺材，你的尸首...值三百斤劫灰。"

沈无涯抹去脸上血雨："我要能吸混沌的棺。"

老妪独目突然爆裂，钻出条双头虺蛇："那就拿命灯来换！"蛇信卷住他耳垂命灯虚影，竟扯出半盏实体青铜灯——灯油仅剩两滴。

赤霄剑灵化作赤蟒缠住虺蛇。双头虺喷出毒雾，沼泽中浮起万千剑尸——皆是历代天厌者，尸身插着本命剑，剑柄刻着相同的"盗"字。

"你的剑术是偷的！"老妪癫笑指天，"《残命经》盗寿元，《太虚经》盗天机..."她枯爪抓向沈无涯心口，"让老身看看，你还盗了什么？"

建木突然破体而出。

沈无涯右臂血肉尽褪，化作焦黑枝干。木剑融入建木，竟在雷暴中疯长成参天巨树。虺蛇惨叫着被枝杈贯穿，赤霄趁机吞下其毒囊，剑身裂纹瞬间修复。

"原来盗的是建木命格..."老妪独目重生，瞳孔映出沈无涯婴儿时期的画面：父母将青铜断钥刺入他囟门，建木根须自伤口蔓延。

雷泽沸腾。

所有浮棺同时开启，棺中伸出青铜锁链缠住建木。沈无涯的命灯油尽数泼洒在建木根部，赤霄剑灵突然发出成年女子的厉喝："还不醒！"

记忆如惊雷劈落。

三岁的沈无涯在剑冢玩耍，混沌胎突然暴动。父母将他推入青铜棺，棺盖合拢前他看见——父亲的天厌印蔓延至全身，竟主动将断钥插入混沌胎！

"他们不是自愿..."沈无涯七窍渗血，"是被天厌印控制的傀儡！"

老妪脖颈锁链寸断，露出星陨阁长老的刺青："现在明白为何往生殿主要骗你了？"她双手结印，雷云化作观星盘，"混沌胎需要自愿献祭的谎言，才能让钥匙保持纯净。"

赤霄剑灵暴涨至百丈。

剑锋劈开雷云时，沈无涯看见往生殿主端坐月轮中——那人长着与青阳宗主相同的脸，正将劫灰注入混沌胎脐带。

"三天寿命不是你的极限。"老妪抛出青铜棺椁，"躺进去，建木能帮你盗取混沌本源的时间。"

棺内铺满父亲石化前的血书，字迹被雷光逐句点亮：

**「天厌非天弃，盗命即盗天」**

**「待汝斩建木，方知我是谁」**

赤霄突然刺穿沈无涯左胸。

剑尖挑出半截跳动的心脏，赫然是青铜材质的断钥核心："该还债了。"她眼中再无稚气，"我乃初代天厌者所化剑灵，守你三世就为今日。"

雷泽倒卷。

沈无涯跌入棺中，建木根系穿透混沌胎。往生殿主的狂笑与赤霄的叹息重叠："记住，盗天机者..."

"终被天机噬。"

棺盖合拢时，倒计时归零。

沈无涯在永恒黑暗中听见骨骼生长的声响，建木正以他的寿元为养料，在混沌中绽放新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