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材室前，一高一低两个影子交叠着，看上去似乎亲密无间。

可实际上影子的主人连衣角都没有碰到对方。

林时轻轻扬起下巴，静静地听他说完刚才的话，然后一字一顿的开口：

“郁与之，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所以不要蠢得去做‘如果一开始’这样的假设。

没有用的。

要是有用的话，上辈子的林时也不会惨死在冰冷的实验室了。

听完这句话后，郁与之的眼神变得幽深，他随意用指尖抹掉刚才的眼泪，又恢复到了平日里温柔和煦的样子。

“小时说的对，痴心妄想是没有用的。”

郁与之微微勾起唇角，笑意从眼底缓缓漾开，然而眼睛却始终深不见底：

“己经犯过的错误是没办法改变的，我能做的，就是尽力弥补。”

说着，他向前一步，推开了仓库的门，里面的景象映入了林时的眼底。

林时的瞳孔一缩，望着他拧眉轻吼：“你疯了？”

里面全都是A班的学生，他们被用麻绳绑着手控制了行动，像是待宰的羔羊一般哆哆嗦嗦的望着林时和郁与之。

被吼了的郁与之也没有生气，迈着优雅地步伐走进了仓库，然后转头用那双兽类一般的浅褐色眼睛望着林时。

先小声解释说：

“小时，我没有疯。”

然后转头看向那些人，像是在看一群死物：“他们都是以前动手霸凌过你的人，身为同班同学，怎么能做出这么过分的事。所以他们准备向你赎罪，你可以用他们欺负过你的方法加倍欺负回来。”

“会很解气的吧？”

说出最后一句话时，他又一次转头看向了林时，声音里还带着些邀功的意味。

可林时只是冷冷的看着他，没回一句话。

他不喜欢少年这副样子。

尤其是在对方几个月前还对自己那么依恋过后。

落差太大，让郁与之的笑几乎快维持不住。

稍微调整了一下后，他走到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戴眼镜的男生身前，修长的手指揪起对方的头发，然后看着林时说：

“赵禾安，他以前给小时的桌子抽屉里塞过死老鼠，你上课时被吓一跳然后叫出了声，结果被教授赶了出去。”

“小时想怎么罚他呢？”

郁与之手指点着嘴唇，认真的思考了几秒，然后说：

“我暑假在军队里，他们审问犯人时有个方法，是将他和饿了几天的蛇和老鼠关在一起，一点点啃噬犯人的肉。”

“你看这样可以吗？”

听到这句话的赵禾安吓得浑身发抖，看着林时哆哆嗦嗦的求救：

“林时，我错了，求求你了，能不能让郁与之放过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郁与之一巴掌打回了肚子。

郁与之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漂亮的脸上满是戾气：

“谁允许你在这个时候插话了？”

赵禾安的脸高高肿起，泪眼朦胧的眼睛里满是惊恐，最后还是乖乖安静了下来。

“哦，还有他。”

郁与之松开了他的头发，转身抓住了旁边浅金发男生的衣领，将人揪了出来：

“周念真，经常把小时反锁在厕所隔间。上学期就是他最后把你关在了那里吧？如果不是保洁正好回来拿东西，那小时可能就死在教学楼里了。”

“郁与之怎么了！竟然为一个特招生这么对我们！”

周念真怒目圆睁，不敢置信的吼叫出声。

他原本就是暗恋郁与之的人里的一员，所以欺负林时也是最起劲的那个。

因此完全接受不了自己会因为林时被这么对待。

当然，郁与之没有理他。

只是紧紧地盯着林时，等待少年给自己一个指令。

周念真没有得到回答，干脆将矛头指向了林时：

“你这个土包子对他做什么了！？为什么郁与之会变成这副样子！”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在给郁与之找借口，看来确实对郁与之是真爱了。

林时垂眸，冷冷的想。

眼下发生的事并不在他的预料之中，他知道郁与之本质自私，但没想到他会疯到这个程度。

得罪了这么多A班的人，对他绝对不会有什么好处。

看来，郁与之的真心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多。

可还是不够。

因为林时要的并不是这些东西。

在郁与之即将给刚才大声质问林时的周念真一个教训时，林时出声叫住了他：

“郁与之。”

郁与之的动作一顿，露出了副乖巧的表情。

配合着他近乎完美的脸，根本不会有人会忍心拒绝他。

可林时除外。

少年漆黑的眸子沉寂如水，对他做的事没有丝毫波澜：

“这件事因谁而起，你真的不明白吗？他们是很可恶，但最可恶的，不应该还是策划了这一切的你吗？”

“我明白这些。”

郁与之深吸一口气，松开了周念真走到了林时面前，说：

“等报复完他们，小时想怎么对我都行。”

他声音嘶哑，认真的看着林时，一字一顿：

“等你消了气，就赶快回到我身边，我们向以前一样，可以吗？”

这么卑微的话，让后面的周念真都红了眼眶。

可林时只是思考了几秒，然后毫不留情的拒绝了他：

“不可以。”

郁与之眼底的光彻底消失，指尖微微颤抖，眼尾泛着红，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他声音空洞的向少年确认：

“无论我做什么都不可能挽回了吗？”

如果你愿意死一次的话。

林时在心里想。

但他并不确定现在是不是说这句话的时机，因此并没有把它说出来。

只是冷漠的摇头：

“圣启德这么大，希望以后我们能不要见面了。”

说完这句话的林时，清楚地看到郁与之眼底闪过一丝怨恨与疯狂：

“小时，你以后都不想再见到我了吗？”

那倒也不是。

这句话只是说给郁与之听得而己。

自己还要他的命，怎么可能不见他。

林时眼皮微敛，轻轻点了点头。

然后，他听到对方说：

“抱歉，小时。我接受不了我们两个之间最后是这样的结果。”

随即，林时就感觉到自己的脖颈一疼，紧接着眼前一阵又一阵的发黑。

是……麻醉针？

郁与之竟然随身携带着这种东西。

最后一个念头闪过，然后林时就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