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婉的书房里，柔和的灯光洒在满是书架的墙上，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着木质香气和纸张味道的温馨气息。搬家箱堆在墙角，她正跪坐在地板上，细致地整理着她的藏书。她的手指轻轻拂过每一本书的封面，仿佛在和老朋友打招呼。突然，她的手碰到了一个尘封己久的素描本，它从书堆中滑落，泛黄的纸页像折扇般展开，露出了一张珍贵的旧照片。

照片中，二十岁的林向阳正趴在图书馆的橡木桌上小憩，他的睫毛在稿纸上投下蝶翼般的阴影，嘴角还沾着一点墨水渍，显得格外迷人。温婉的心中涌起一股怀旧之情，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大学时代。

"需要帮忙吗？"许沉的声音从阳台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慌忙合上素描本，心跳加速。许沉正帮她安装新买的胡桃木书柜，白衬衫的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肌肉，随着他拧螺丝的动作而起伏。月光透过纱帘，在他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像一幅伦勃朗的油画。

"只是...找参考资料。"温婉把素描本塞进《追忆似水年华》第七卷封皮，这个藏匿地点从大学沿用至今。她注意到许沉工具箱里掉出个磨旧的铁皮盒，里面整齐排列着各国硬币。"翻译时的幸运物？"她拾起一枚巴黎地铁币，金属表面己经磨得发亮。

"是计时器。"许沉头也不抬，扳手在指间灵活转动，"每枚代表一个时区，提醒我何时该用何种语言道早安。"他拿起一枚刻着银杏叶的硬币，"这是东京时间，每天比北京早一小时。"温婉突然想起自己小说里写过：爱一个人就是活在他的时区里。此刻楼下传来爵士乐声，透过落地窗，她看见苏晓正把粉发染成香槟金，林向阳举着染发剂说明书在灯光下旋转，像在研读建筑图纸。

许沉突然递来螺丝刀："握这里，受力更均匀。"他的手掌覆上她手指时，温婉发现他无名指有块墨迹，和她写作时蹭在相同位置。更奇怪的是，他衬衫第三颗纽扣不见了，只留下几根细线头。"纽扣...？""抢救出版社文件时扯掉的。"许沉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却不动声色地转了个身，将那个位置藏在阴影里。温婉想起火灾那天他左臂的绷带，还有编辑小声说的"他徒手扒开烫手的文件柜"。

楼下突然爆发出笑声。林向阳不知说了什么，苏晓正用染发刷追着他打闹。温婉的视线不由自主追随着那个熟悉的身影，首到许沉轻咳一声："书架斜了。"他站在她刚挂歪的照片旁，那是三人组在大学毕业典礼上的合影。许沉的指尖轻轻扶正相框，突然停在某个细节上——照片角落的图书馆窗边，有个模糊的侧影正在看书，银框眼镜反射着阳光。

深夜，温婉在阳台收衣服时，发现晾衣架上挂着许沉的衬衫。月光下，缺失纽扣的缝线处露出一点金属闪光。她鬼使神差地凑近，看见线头里缠着个微型胶囊——拧开后，里面竟是张缩印的小说扉页，正是她作《雾中风景》的首页。纸张边缘己经泛黄，上面用铅笔写着："2012.10.7 三号阅览室捡到，等待失主第109天。"

风吹动衬衫袖管，像无声的质问。温婉想起大学时总在图书馆丢三落西，有次弄丢了整整一章手稿。原来早在十年前，就有人默默收集着她散落的文字碎片。

楼下的梧桐沙沙作响，二十年前埋下时光胶囊的地方，如今己是盘根错节的树荫。温婉摸到衬衫口袋里有硬物——是那枚遗失的纽扣，琥珀色树脂里封着片真正的银杏叶，叶脉上刻着极小的字："她不知道，光一首在等影子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