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援了。

  目前全地联范围内没有一家研究所、实验室,能比梅比乌斯坐镇的第一研究所在崩坏生物学上有更高的造诣,而新的交叉学科崩坏能医学的研究前沿实际上也在第一研究所。

  尽管基金会的主管会议和伦.理道德审查委员会极度不情愿,但在逐火之蛾的头子以公安委员会的名义施压的情况下,他们也只能给梅比乌斯的项目审批开个口子,只要是逐火之蛾需要的项目就闭眼通过,除此之外依然是一律不批预算。

  梅比乌斯在这两个月里几乎是着了魔一般地在工作,她必须跟死神赛跑。

  安雅是目前还活着的博隆纳老兵里崩坏能辐射病最严重的那个,据推测,可能是因为她直接接触理之律者——第一律者已经根据梅比乌斯和安雅的共同建议被命名为理之律者——的过程里受到了超量的崩坏能辐射,这让她的病情在初期的短暂稳定之后急剧恶化,到了第二个月的现在,已经进展到了相当于第二阶梯癌痛的地步。

  令人感到奇怪的事情是,安雅的身体机能表现得非常、非常怪异。

  梅比乌斯等了十分钟,确定安雅那边没有动静之后,按下了挂断键——她知道安雅在吃的盐酸可待因片生效时间大约需要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现在她肯定不愿意让自己听到她喊疼的样子。

  在她面前的个人电脑上,安雅这两个月的每日体验报告共同在讲述着一个令人困惑的事情。

  当安雅表示自己能感受到疼痛的时候,她的身体机能在检查里就是显著下降的,越是疼痛、身体越是脆弱得像张纸。

  可在服用镇痛药之后,那些不痛的时间段,她的身体怎么查怎么健康,就和两个月前速通博隆纳一样健康。

  一切的脆弱在白色泡腾片升腾起的错觉里再看不到分毫——被恩赐的错觉是不痛,消散一空的是脆弱。

  红水晶那边参与进这个科研项目的医生针对这个情况提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神经射频消融术。

  ——通过将射频电极插入到特定的神经区域,通过产生高温来破坏病理性神经传导,从而减轻疼痛症状。

  换言之就是,如果以维系实验体安雅的存活为第一要务,那么随着疼痛程度升级,镇痛药终究是会不管用的,那么射频消融术来摧毁一部分神经、阻断痛觉传导,就是一个可行的办法。

  虽然可能会有感觉障碍、运动神经支损伤等术后并发症,但毕竟概率比较低,比起外科的神经切除术已经要安全可控得多了。最主要的是,如果这个办法可行,那将得到一种非常经济的标准化治疗手段。

  梅比乌斯之前是想也不想地否决了这个提案,可现在她不得不审视这个方案的可行性——至少目前,在她把古文明的圣痕技术复刻出来之前,这是可行性最高的一条路。

  但是她怎么能这么做?

  没人能保证切断痛觉的神经传导之后崩坏病就不会继续恶化了,可目前也没有更急迫的案例需要使用这么激进的方案。

  射频消融术本身并不极端,甚至是很常用的技术,但是这个方案很极端——它不保证有效。那带上了这个实验性就很激进了,更何况这位专家的提议是尝试烧融安雅全身的痛觉传导神经。

  即使是梅比乌斯也要说一声疯子。

  但他其实也没疯,不然还能怎么办?

  他们都向命运投降了,他们认为“安雅会死”是一个必然事件,所以他们的思考出发点已经都是“安雅必然会死”了,在这个基础上思考怎么最大化地从她身上榨出一切科研价值。

  事到如今,还抱着“我一定要拯救她的生命”的人,除了她梅比乌斯也没有别人了。

  梅比乌斯不怪他们,因为她知道他们的才能远远不如自己,庸人被命运玩弄,而英杰将像海燕一样挑战暴风和雨。

  无论如何,她绝不会向这沟槽的命运投降。

  “布兰卡,布兰卡?”

  布兰卡在另一侧的实验准备室里,她正处理博士马上要用到的小白鼠和家兔,此时听到呼唤,停下了动作,按下了传呼器回应道:“博士,我在,有什么事情吗?”

  “申请调阅的人类基因组计划全部数据到了吗?”

  梅比乌斯问道。

  “复刻的数据盘已经连进博士您的工作台了,整整两个月,他们才批下来,真是比蜗牛还慢。”

  布兰卡一边往兔子的耳缘静脉打麻药,一边随口抱怨道:“我蹲了审查那边一个月,要不然还不知道哪年发给我们呢。”

  梅比乌斯默然,她自然知道审查委员会为什么那么不愿意把这种数据交到自己手上。

  一个想着把人类扬升成更完美的生命形式的恶魔科学家,拿到了人类基因组计划的全部数据,这之后要发生什么他们是想都不敢想啊!

  可能他们已经对人类的未来感到绝望了,但这种绝望和此刻梅比乌斯状若疯魔的绝望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不知道多少个小时后,以非人的记忆和速度挖地三尺般检索完数据库的梅比乌斯发出了痛苦的呜咽声: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

  梅比乌斯只觉得命运给她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今文明人类的基因组里,没有自己在那个梦境里记住的、古文明人类的圣痕基因序列。

  连片段都没有。

  他们竟然灭绝得如此彻底,以至于今文明人类和他们的起源都是相独立的吗?

  那为什么其他部分的基因序列又高度一致?

  难道他们今文明的起源,其实来自古文明的纯净自然人派系吗?圣痕反而是基因改造派系的产物?

  无数疑问盘旋在她的脑海里,梅比乌斯看了眼时间,在按照安雅的嘱咐趴下来补觉前,再次对布兰卡吩咐道:

  “布兰卡,我要分子机器相关的最前沿综述,顺便给爱茵斯坦博士送一袋巧克力去,请她来一趟。”

  说完,她就陷入了黑朦的昏睡中,再度去回忆那些从梦境彼端带回的知识。

  虽然今文明人类没有圣痕基因组,但是她还记得她亲手完成的安式圣痕,记得一切相关资料。

  没法表达,就不表达了,咱们直接把成品拼出来。

  P.S.

  如果你对慈怀药王的唐突出现感到困惑,那么作者菌给予一些与前文线索相关的小小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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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她感伤的是永恒的生命没能让她积累智慧,反倒那些曾经被她视为珍瑰的,开始变得模糊,一去不回。”

  ——《千星纪游?有关星空的寓言集?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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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逐渐模糊了启程的理由,却将行路本身视为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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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慈怀药王”到底是who呢,亦或是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