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凝，崩坏能感知之下，立刻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重度崩坏能侵蚀，已经形成纹路，不可能靠切除或者吸走崩坏能救治。

　　如果他还在故乡，这种病虽然棘手，但四大洲的精英医生们总还是有办法的，但现在他孤零零一人在地球，而他又完全不懂医术……

　　“拿……拿药来……”

　　安雅扶着木椅，虚弱地指着那个背包。

　　千劫猛地打开拉链，一大捧千纸鹤先涌了出来，淹没了他的双手，游到木椅上。

　　像是有旧日记忆的小剑，从打开的背包里刺了出来，将千劫的心洞穿。

　　“啊呃诶哎……”

　　安雅的喊疼声把千劫的思绪扯回现实的大地，他急匆匆的在背包里搜索，很快找到了一个白色的瓶子。

　　“两……两片……”

　　安雅快痛得没力气说话了。

　　千劫拧开瓶盖，倒出两片小白片到掌心，再拿出里面的瓶装水，然后扶着安雅靠着木椅另一侧的椅背坐起，想要喂她吃下去。

　　小猫似的舌尖轻轻挠过父亲般宽厚的掌心，蜻蜓点水，然后卷走了药片。

　　再怎么小心，矿泉水瓶喂水也还是会漏出来一点，这点水顺着女孩白皙的鹅颈滑下，停在锁骨的位置，打湿了衣领。

　　千劫就这样守了她半个多小时，看着她那不愿意展露在梅比乌斯眼前的脆弱模样，什么话都没说。

　　如果给他加一杆旱烟，再插个地标说这里是“村头”，那他现在的模样就跟得知女儿被黄毛拐走、黄毛还来问“登，吾鬼火寄汝楼下安否”的老父亲一模一样。

　　崩坏就是那个黄毛，小狐狸就是他的女儿。

　　虽然现在情况有些出入，比如暂时只是在向律者素体发展，以及小狐狸可能不只是小狐狸，但……

　　本质关系没有变啊！

　　“千劫……那我是叫你千劫叔叔，还是劫哥？”镇痛药比之前要更晚一些发挥作用，虽然疼痛消减了，但是安雅被折磨得说话的力气都不多了。

　　“为什么不继续叫山神大人？你不需要我了吗？”千劫装若无心地问道。

　　“对啊，我不需要山神大人了。”安雅又不自觉地缩了起来，这个动作从她有意识起就很能给她安全感：“已经不再需要山神大人的许可就能坦率地活着了。”

　　“现在的阿雅，才有底气询问大人的名字。”

　　狐耳抖落几下，安雅恬静地笑着：“交换自己选定的名字，代表着平等和认可。”

　　“用谎言和欺瞒骗来的家人，阿雅不想要。”

　　千劫微微偏头，有些不敢正视作为正体的安雅。

　　过于闪亮的光芒，以至于无法去直视自己内心曾经有过的想法。

　　她在用行动表明自己不是在说大话，因为她本来就可以装成小狐狸的模样来骗自己，看了刚刚的变脸表演的千劫觉得安雅完全能做到——可她没有。

　　安雅在说自己不是小狐狸，可她确实在说小狐狸会说的话——解开心结的小狐狸。

　　那自己呢？自己还在把她当做记忆里那个扭结别扭的小家伙吗？

　　那到底是记忆更真实，还是当下更真实？

　　——他确实曾经一度以为重新找到了小狐狸，在安雅阐述她和小狐狸的关系时也似有似无地在欺骗自己……他竟然升起过吃代餐的想法吗？

　　无论自己如何定位彼此的关系，唯有一点是绝对的啊……

　　安雅不是小狐狸的代餐，哪怕小狐狸是她——因为完全的她不是小狐狸，而小狐狸也绝不是任何人可以替代的。

　　你在侮辱自己对家人的爱啊，千劫，你不该犯这种错误的。

　　“狡猾的大狐狸。”千劫没有避着安雅，完全不加掩饰地嘟囔道。

　　“嗯哼？”

　　安雅抬眼看了看好像想通了些什么的千劫，不置可否地轻哼一声，就这样靠着椅背，以夜幕为被的睡着了。

　　“那……就拜托劫哥送我回宾馆啦……地址在食盒里……”

　　听着逐渐微不可察的低语，千劫打开了食盒。

　　挤在一起的盐渍酸梅饭团，以及一张用签字笔写了地址的酒店名片。

　　“重新出发吗……”

　　千劫把东西收好，像世界泡之梦里无数回那样，背起了这只总能拿捏自己的狡猾狐狸。

　　他握紧拳头，新的力量在胸膛中涌动，他充满了决心。

　　——这一次，他一定要守护住珍视的家人。

　　



第一卷 只有春天禁止入内 : 第七十四章 我们将点亮崩坏能的时代……吗？

　　“伯克利博士，很高兴您能接受我们的邀请。”

　　在宽敞明亮的大会议室里，戴着小圆眼镜、即使发量逐年稀少也仍然坚持梳着中分头的倔老头冷哼一声，面对眼前笑眯眯的原子能站主管，伯克利博士生硬地说道：“接受你们邀请的是普罗米修斯基金会，不是我个人。”

　　安德烈主管并不生气，只是交叉起双手顶在下颌，用让伯克利很不舒服的眼神看着他，似笑非笑：“没关系，没关系，有些人不理解我们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我们在做的事情不会因此而有损丝毫伟大。”

　　伯克利小圆眼镜后面的眼睛装满了对这位原子能站主管的警惕和排斥。

　　实际上，他并不清楚这伙人聚集在北艾市的目的，只是在原子能领域对北艾市的试验反应堆的新项目进行援助是上面强行压给基金会主管会议的委托，而他是那个没能推辞掉的倒霉蛋。

　　在见到安德烈主管后，他立刻就嗅到了不对劲的味道。

　　虽然看着是个儒雅和善的知识分子，但安德烈在他们原子能圈子里可一向是以激进著称，是联合国能源部的鹰派代表人物之一。

　　能源部的鹰派是什么时候和基金会勾搭上的？

　　伯克利很清楚，如果主管会议同仇敌忾，这个委托肯定能被挡回去，但来自能源部和参联会的施压、基金会的默许通过，本身都已经代表了一种态度。

　　可为什么参联会的权藤参谋也会掺和进来？

　　这种时候，伯克利就很羡慕爱茵斯坦博士，虽然在序列上人家也是普罗米修斯的一份子，要受主管会议和审查委员会限制，但实际上人家根本不做理会。

　　她的爱茵斯坦量子实验室几乎垄断了所有的高等量子学成果产出，并由此取得了近乎独立运作的资格，这个完全受她掌控的国家实验室就是她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