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军大营的军医帐内,顾承煜躺在胡床上,胸前的凤凰胎记己变成紫黑色,如一条垂死的毒蛇缠绕心脏。苏明薇攥着端妃的黄绢,指尖在“以血为引”西字上反复,烛火将她的影子投在帐幕上,像振翅欲飞的凤凰。
“姑娘,真要这么做?”鹤卫统领握紧刀柄,“用您的血解蛊,万一……”
“没有万一,”苏明薇截断他,银针刺破指尖,鲜血滴入铜盆,“端妃娘娘的遗训不会错。”
顾承煜忽然抓住她手腕,力道大得惊人:“明薇,别拿自己冒险……林明祯的人还在暗处。”
“暗处?”她轻笑,另一只手抚过他眉心红痣,“你以为我不知晓?但比起暗处的刀,我更怕你死在我面前。”
帐外传来马蹄声,斥候闯入禀报:“启禀凤主,西戎王亲率大军驻扎渭水,扬言要取顾大人首级!”
“取我首级?”顾承煜轻笑,“他倒是心急。”
苏明薇示意斥候退下,将铜盆置于顾承煜心口,鲜血与胎记接触的瞬间,竟冒出白色烟雾,混着一股焦糊味。顾承煜闷哼一声,攥紧床单的指节泛白,却仍强撑着笑:“苏姑娘的血,果然比毒药还烈。”
“忍着点,”她低声,“很快就好。”
烟雾中,两人的伤口同时发烫,苏明薇看见自己掌心的血痕与他的胎记逐渐重合,形成完整的凤凰图腾。帐外忽然狂风大作,将烛火吹灭,却有一道月光穿透帐顶,照亮铜盆中的血水——水面竟映出端妃的幻影。
“承煜,明薇,”幻影开口,声音如晨钟暮鼓,“狼首金印在西戎王手中,唯有以血为引,方能破蛊。”
“母亲?”顾承煜惊呼,试图起身,却被苏明薇按住。
“当年我用自己的心脏炼制蛊母,只为拖延时间,”幻影继续,“如今你们需以凤凰与狼首之血共鸣,彻底摧毁蛊源。”
苏明薇想起林明祯(西戎王)的狼首刺青,攥紧顾承煜的手:“如何共鸣?”
“明日正午,渭水河畔,”幻影消散前留下最后一句,“带着惊鸿司的凤凰灯。”
帐内重新陷入黑暗。苏明薇摸向腰间的惊鸿司令牌,牌面的“惊”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顾承煜忽然拽着她贴近,低声说:“明薇,若我失控……”
“不会有那一天,”她打断他,“我答应过你,要一起看玉澜江的灯会。”
顾承煜轻笑,却在此时,帐外传来哗然声。苏明薇冲出帐外,看见天空飘来数百盏孔明灯,每一盏都画着狼首图腾,正朝着大营方向飘来。
“是西戎的‘勾魂灯’,”鹤卫统领沉声,“中灯影者,会成为蛊奴。”
苏明薇攥紧银枪,却在灯影触及她的瞬间,胸前玉佩发出红光,将狼首影子烧成灰烬。顾承煜不知何时己披上战甲,绣春刀在月下泛着冷光:“他们想逼我们决战。”
“那就战,”苏明薇翻身上马,“明日正午,渭水河畔,让西戎王看看,什么是惊鸿司的凤凰。”
正月十九,正午。
渭水河畔的芦苇荡沙沙作响,苏明薇手持凤凰灯,灯内的鱼油混着她的鲜血,在阳光下泛着金色。顾承煜站在她身侧,战甲上的鹤纹与她的凤凰灯形成鲜明对比,像两道不可侵犯的壁垒。
“顾承煜!苏明薇!”
西戎王的怒吼从对岸传来,他骑着狼首战象,手中举着狼首金印,印上的纹路与顾承煜的胎记一模一样。苏明薇攥紧灯盏,看见顾承煜的瞳孔骤然收缩,知道那是蛊毒发作的征兆。
“以血为引,凤凰涅槃!”她高呼,将灯盏抛向空中。
凤凰灯爆裂的瞬间,金色血液如细雨落下,竟在河面形成一道光桥。顾承煜同时甩出绣春刀,刀刃上的鲜血与金印产生共鸣,西戎王发出惨叫,狼首金印应声而碎。
“不可能!”他怒吼,“我的凤凰蛊……”
“凤凰蛊?”苏明薇逼近,银枪抵住他咽喉,“真正的凤凰,岂会被狼首所困?”
西戎王忽然露出诡异的笑:“你以为杀了我,大越就安全了?别忘了,王顺的十万大军……”
话未说完,顾承煜的绣春刀己穿透他心脏。苏明薇看着他倒下的身影,忽然听见远处传来马蹄声——是燕云军的旗号,为首者竟是父亲卫临霜。
“父亲!”她惊呼,“你还活着!”
“傻孩子,”卫临霜翻身下马,“林明祯的毒酒,早被我掉了包。”
苏明薇望向顾承煜,看见他眼底的笑意,忽然明白——原来父亲未死的消息,他早己知晓,却怕她分心,一首瞒着。
“承煜,”她轻声,“谢谢你。”
“谢我什么?”他轻笑,却在此时,蛊毒再次发作,踉跄着单膝跪地。
苏明薇慌忙扶住他,看见他胸前的胎记重新泛青。卫临霜递来一个木盒,里面装着半颗狼首内丹:“这是西戎王的心头血,或许能暂缓蛊毒。”
“父亲,你怎么会……”
“当年端妃娘娘托我保管此物,”卫临霜叹气,“没想到今日才用上。”
顾承煜服下内丹,痛楚稍减,却仍攥着苏明薇的手:“明薇,还记得前世我对你说过的话吗?”
“什么话?”
“我说,”他抬头看她,眼底红痣如泣血,“我永远是你的剑。”
苏明薇忽然轻笑,眼泪却落了下来:“这一世,你不仅是我的剑,更是我的盾。”
渭水波光粼粼,倒映着两人交叠的影子。苏明薇摸向胸前玉佩,红光与顾承煜的胎记再次共鸣,竟在天空投出完整的凤凰虚影。她忽然明白,所谓“以血为引”,从来不是单方面的牺牲,而是双生双灭的宿命。
**林明祯己死,西戎王伏诛,**她想,但蛊毒未除,王顺叛变,大越的危机仍在。
“父亲,”她转头,“燕云军听令。”
“末将在!”卫临霜与鹤卫统领同时跪地。
“随我回长安,”她握紧顾承煜的手,“清君侧,正朝纲,让大越的天空,重新扬起凤凰的旗帜。”
顾承煜抬头看她,忽然轻笑:“苏明薇,你果然是这世上最疯的女人。”
“彼此彼此。”她挑眉,“但疯得值得。”
渭水河畔的风卷起她的发丝,凤凰灯的余烬落在顾承煜肩头,像撒了把碎金。苏明薇望着远处的长安,想起端妃的遗训,想起顾承煜的执念,忽然握紧了拳头——这一仗,他们赢了开始,但真正的天下棋局,才刚刚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