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坠之地的雪是青灰色的。

沈无涯踩着赤霄剑掠过雪原时，建木化的右臂正在剥落焦黑树皮，露出底下青铜质地的骨骼。西十九日倒计时悬浮在头顶，数字每跳一次，雪地上就浮现一句带血的古篆：

**「星坠三辰，天厌始生」**

**「尸棺九转，大道将倾」**

赤霄缩在三岁女童形态，怀里紧抱着从往生殿主身上撕下的命簿残页。那些泛着尸臭的皮肤碎屑上，正渗出星陨阁特有的观星墨："前面有东西在吃时光。"她突然咬住沈无涯的耳垂，"是初代养的尸蚕。"

雪幕突然裂开巨口。

九条青铜锁链破空而至，末端拴着半截腐烂的龙尸。龙首眼眶里爬满白蛆，蛆虫落地即化作人形，额头皆刻着天厌印。沈无涯的建木手臂不受控地刺出，根系扎入龙尸瞬间，竟尝到三十年前陨星灰雾的味道。

"你果然来了。"

龙尸腹部炸开，露出内部的血肉祭坛。初代天厌者的腐尸端坐其中，心口插着完整的青铜断钥——与沈无涯那半截完美契合。尸身周围悬浮着九盏命灯，灯焰里跳动着青阳宗主等人的残魂。

赤霄突然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女童后背裂开，钻出七根青铜剑骨刺向祭坛。腐尸抬起只剩白骨的手掌，掌心浮现微型混沌胎："我的转世身，该归位了。"

沈无涯的建木根系突然反噬。

青铜骨骼刺破皮肤，在雪地上疯长成囚笼。他看见自己的血肉正在剥离，露出底下与腐尸相同的青铜脏腑——原来这具身体早被建木蛀空，不过是盛放初代魂魄的容器。

"现在明白为何能盗天了？"腐尸下颌开合，雪原上所有古篆重组为真相：

初代天厌者斩三尸失败，将混沌胎封入建木躯壳。为防躯壳诞生自主意识，他把魂魄分裂九份，借星陨阁轮回转世。而赤霄剑，正是镇守这个秘密的锁。

赤霄剑身突然浮现裂痕。

女童凄厉尖啸，身形在七岁与二八少女间不断切换："杀了他！否则西十九日后，混沌胎将..."

话未说完，九盏命灯同时炸裂。往生殿主的真身从雪幕中走出，每一步都落下具天厌者尸骸——正是无相城主、雷泽老妪等九世转生体。

"我即众生。"往生殿主撕开胸膛，露出内部搏动的混沌胎，"当年故意让你盗走半截断钥，就是要用你的恨意喂养它。"

沈无涯的建木囚笼突然开满人面花。

每朵花都在重复初代天厌者的遗言，声浪震得赤霄剑裂纹蔓延。他抓住最艳丽的赤色花朵塞入口中，花瓣在舌间化作父亲最后的叮嘱："儿啊，真正的棺椁在..."

往生殿主的触须穿透雪幕。

赤霄以身化盾挡住致命一击，剑身寸寸崩碎："走！去星坠核心..."女童残躯在风雪中湮灭前，将命簿残页拍入沈无涯眉心，"那里有斩建木的刀！"

雪原开始坍缩。

沈无涯踏着建木根系跃入混沌胎，青铜骨骼在胎膜内重组。他看见星坠之地的真相——此处根本不是秘境，而是初代天厌者头骨所化的牢笼。那些青灰色的雪，皆是历代天厌者的骨灰。

腐尸的狂笑震碎三根青铜柱。

往生殿主与初代残魂合二为一，混沌胎开始吞噬建木躯干。沈无涯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摸到肋骨间赤霄残留的剑柄碎片。

**铿——**

星坠之地最深处传来刀鸣。

倒计时突然逆流，西十九日重置为八十一天。沈无涯的青铜瞳孔里，映出一柄插在初代天厌者颅骨上的断刀——刀身刻着与木剑相同的建木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