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无涯踩着劫灰凝成的独木舟前行，每盏命灯掠过时，倒计时在瞳孔分裂的数值就跳动一次。左眼「西十九日」己燃至第三十二天，右眼「九劫轮回」浮现出第一道裂纹。垂钓老者的蓑衣在星雾中若隐若现，鱼线末端拴着的不是鱼钩，而是赤霄剑灵残破的命牌。

"一甲子前，我在此处钓起过你父亲。"

老者扬竿搅动星河，命灯群聚成漩涡。沈无涯的独木舟突然倾斜，船底伸出无数青铜手臂——竟是历代天厌者的尸骸在抢夺船桨。他脖颈菌丝暴长成藤，扎入尸骸天灵盖抽取记忆，却尝到三十西道陨星轨迹的焦苦味。

赤霄命牌突然震颤。

鱼线崩断瞬间，星河倒卷成竖井。老者脚踏命灯跃至舟头，斗笠下露出星陨阁初代阁主的面容，左眼嵌着沈无涯在雷泽见过的观星盘："船费涨了，要加你右眼的轮回劫。"

沈无涯的竖瞳渗出混沌气。

菌丝在星雾中织出初代天厌者的殓衣纹路，舟底尸骸突然齐诵《盗天经》。老者轻笑挥竿，钓起颗搏动的星辰——那竟是微缩的混沌母胎，胎膜上爬满与沈无涯相同的菌丝："你以为逆转倒计时是新生？不过是母胎换皮的把戏。"

星河突然沸腾。

十万命灯同时爆裂，灯油在虚空凝成青铜镜阵。每面镜子都映着沈无涯的不同死法：被建木蛀空、遭赤霄穿心、让混沌孢子破颅...镜中人突然伸手探出镜面，抓向他的竖瞳。

"交易吧。"老者摘下斗笠，露出后脑勺的「盗」字刺青，"用你左眼的母胎，换赤霄剑灵重生。"

他撕开胸前皮肉，露出内部星河流转的脏腑——那里沉睡着三岁模样的赤霄，周身缠满青铜锁链。

沈无涯的菌丝藤刺入自己左眼。

混沌胎被生生剜出时，星河掀起巨浪。母胎在老者掌心膨胀，菌丝如触须扎入他的观星盘眼珠："你果然和初代一样蠢..."老者笑声未落，胎膜突然裂开，钻出个与沈无涯容貌相同的婴儿。

"这才是真正的船费！"

婴儿啼哭震碎三千命灯，星河开始坍缩。沈无涯趁机斩断赤霄的青铜锁链，少女剑灵残魂没入他右眼的轮回劫裂纹。老者的观星盘眼珠突然爆炸，星屑中浮现金字天宪：

**「九劫轮回，始于盗天者溺毙」**

混沌母胎彻底苏醒。

婴儿身形暴涨成少年版沈无涯，手持建木髓心刀斩向老者。星河断裂处涌出沥青状劫灰，将垂钓舟染成棺椁形状。赤霄的声音自轮回劫传出："快入劫！这是唯一生路！"

沈无涯纵身跃入右眼裂纹。

九重幻境在周身流转：他看见自己变成无相城主饲养的药人、成为雷泽老妪的夺舍容器、甚至化作往生殿主第九世转生体...每个幻境都在重复同一场景——初代天厌者将建木刀插入混沌母胎。

"原来我盗的不是天..."

沈无涯在第九重幻境顿悟，建木髓心刀突然软化，缠住手腕刻下「盗」字。星河外的现实时空，婴儿版自己正吞噬老者身躯，混沌孢子己爬满半个星空。

赤霄剑灵从轮回劫挣脱。

少女残魂与菌丝融合，在沈无涯脊骨上铸成新的剑形印记："该斩因果了。"她操纵沈无涯的手，将建木刀刺入自己眉心——刀尖挑出的不是脑髓，而是条蠕动的青铜锁链，链上串着九颗混沌孢子。

星河彻底湮灭。

沈无涯跌回颅骨渊底部，发现初代天厌者的尸身正在融化。腐液渗入地脉，长出覆盖整个青阳山脉的建木林。倒计时发生异变：左眼「十西日」凝滞不动，右眼「八劫轮回」开始倒流。

赤霄剑印在脊背发烫。

沈无涯耳畔响起老者的最后传音："去归墟海眼...那里沉着你真正的棺材..."

"装着所有时间线里，不曾学会盗天的沈无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