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百丈高的浪墙拍碎在玄武岩上，陈长生抹了把脸上的咸腥海水。慕青鸾的剑鞘抵住他后腰："看见礁盘上的青铜柱了吗？那是巫族镇压饕餮头骨的镇海桩。"

顺着她剑指方向望去，十二根刻满人面鱼纹的巨柱环成祭坛。柱顶悬浮的青铜颅骨正与陈长生怀中的破碗共鸣，碗身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三百年前，本座就是在此处斩落饕餮首级。"玉衡转世的少女赤足踏浪而来，冰晶在足底凝成莲台，"小青鸾，你猜这次轮回，会不会有不同的结局？"

慕青鸾剑锋突然调转，在陈长生颈侧划出血线："师姐不如猜猜，我这新炼的诛心剑，能不能斩断轮回锁？"

海风骤然停滞，陈长生听见破碗在识海中叹息。碗灵童子蜷缩在星辰之间，小手紧紧攥着半截傀儡核心："主人，她们在分食你的魂火。"

"闭嘴！"陈长生在心底呵斥，掌心却渗出冷汗。昨夜梦境中反复出现的画面愈发清晰——三百年前的药王谷，正是自己将破碗递给满手是血的慕青鸾前身！

"轰隆！"

雷霆撕裂阴云，金甲神将踏着雷龙降世。他手中九龙离火罩旋转如日轮，罩身九条火龙竟是活物："饕餮余孽，伏诛！"

"天道走狗来得倒是快。"玉衡轻笑，指尖凝出三尺冰剑，"小青鸾，不如先宰了这看门狗？"

慕青鸾突然抓住陈长生手腕，剑锋在他掌心划出饕餮血符："借你碗灵一用！"

剧痛中，破碗自眉心飞出，碗口倒悬如黑洞。金甲神将的雷龙被硬生生扯离轨道，坠入碗中化作沸腾的金色丹液。陈长生七窍渗血，看到自己双臂爬满青铜纹路——碗灵正在与他肉身融合！

"你疯了？"玉衡的冰剑刺穿慕青鸾左肩，"人器合一之术会让他魂飞魄散！"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慕青鸾染血的手指按在陈长生心口，"三百次轮回，你不就是想看他再死一次？"

海面突然隆起山丘般的背鳍，万兽宗的御兽舟破浪而出。甲板上的紫袍老者手持兽魂幡，身后站着数百名妖化弟子："饕餮宿主归我万兽宗！"

十二根镇海桩同时震颤，玄机门的机关鲲鹏遮天蔽日。陈长生在混乱中滚到礁石后，怀中破碗突然发出鲸歌般的鸣响。海底升起连绵的青铜宫殿群，每块砖瓦都刻着与碗底相同的饕餮纹。

"原来南海秘境是真的！"玄机门主从鲲鹏眼中射出锁链，"拦住他们！"

陈长生跃入海水时，看到玉衡被三道兽魂幡缠住左腿。咸涩的海水灌入口鼻，破碗却在此时绽放青光，将周身海水排成气罩。当他触到青铜宫门的瞬间，门楣上的巫文突然活过来，化作黑蛇咬向咽喉。

"叮！"

慕青鸾的剑锋挑飞黑蛇，她半边身子浸满鲜血："快进去！门上有我三百年前留的..."

九龙离火罩轰碎宫门，金甲神将的雷戟刺穿慕青鸾胸膛。陈长生瞳孔骤缩，前世记忆如潮水冲破封印——药王谷地牢里，慕青鸾前身也是这样为他挡下致命一击！

"接着！"垂死的女子将染血的星图塞入他怀中，"去巫祖祭坛...逆转..."

破碗突然暴涨，将慕青鸾残魂吸入碗中世界。陈长生发疯似的撞向金甲神将，青铜纹路己蔓延至脖颈。碗灵童子的哭喊在识海回荡："主人，不能再用了！你的心脏开始晶化了！"

"那就晶化吧！"陈长生徒手撕开雷戟，饕餮纹爬满面颊，"把南海...不，把三界都吞了！"

***

青铜宫殿深处，十二尊祖巫雕像环抱血池。陈长生踉跄着跪在池边，看到池底沉浮的正是饕餮头骨。池水突然沸腾，浮现出万千轮回画面——每一次都是他亲手将破碗交给不同的慕青鸾！

"明白了吗？"玉衡的声音从血池传出，"你才是轮回的锚点。"

陈长生将破碗掷入血池，碗灵童子抱着慕青鸾残魂浮出水面："主人，用那个..."

他猛然想起怀中的傀儡核心。当机械齿轮嵌入池边凹槽时，整座宫殿开始倾斜。玄机门主的狂笑从穹顶传来："多谢小友开启巫祖兵库！"

"兵库？"陈长生看着破碗与头骨融合，"不，这是..."

十二祖巫雕像轰然倒塌，露出体内封存的青铜碗碎片。金甲神将的雷戟破空而至，却被突然苏醒的饕餮头骨咬住。陈长生跃上碗沿，看到自己的倒影——左半身己完全晶化，右眼却流转着星河。

"还不够！"他捏碎所有灰丹，灵气风暴撕碎宫殿穹顶。万兽宗的妖化灵兽成片爆体，玄机门的机关鲲鹏被吸成废铁。玉衡的冰剑刺入晶化左臂："停下！你会引发潮汐灭世！"

"这不正是天道想要的？"陈长生抓住她手腕，晶化蔓延至对方手臂，"用三界清洗轮回的污秽？"

血池突然干涸，饕餮头骨发出完整形态的首次咆哮。南海之水倒卷苍穹，陈长生在风暴中心看到真相——所谓三界，不过是漂浮在碗中的一粒尘埃。

当第一滴雨落在玄机门主额头时，他的皮肉开始片片剥落。万兽宗老者哀嚎着化作白骨，金甲神将的雷龙反噬其主。玉衡的冰剑寸寸碎裂，她突然吻住陈长生染血的唇："记住，下个轮回..."

饕餮碗发出圆满的嗡鸣，陈长生的意识在宇宙尺度下崩解又重组。当他再次睁眼时，正站在丹宗废丹房，怀中破碗完好如初，门外传来赵无延的喝骂：

"新来的杂役，该处理腐心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