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
明明总觉得对方言不由心，却又觉得脊背发凉。
明明觉得她有可能是虚张声势，却又被其精湛的神情演绎而整的晕头转向。
这种感觉，好像在以前也有过，理智被剥夺，变得容易冲动...
是什么时候...
嘶，想不起来。
洛雅寒轻揉着发胀的脑袋，用迟缓的动作拿出手机开始寻找能改签的航班。
无视原本的航班上，标注着【已退票】。
无视原本车票的登机口，也根本就不是“82号”。
也无视林月夜的发言，不想管她说的“炫耀”究竟是指什么。
她现在什么都不想管，她就只想让这一切，让折磨自己十年的一切，都趁早结束。
可是...可是那真的只是折磨吗...我这十年...
越是急躁就越是看不清航班的时间，就连那些数字都开始在眼里变得模糊不清。
而且。
林月夜已经说话了。
“差不多了，慕瑾，你也过来，跟洛老师‘道个别’咯？”
“嗯嗯，月夜辛苦啦。”
“？”
那个声音，让洛雅寒滑动屏幕的手指动作戛然而止。
她略显诧异着抬头。
只见从不远处的机场承重柱后方，那个熟悉的身影，灵动如舞蝶，款款而来。
墨色的发，是洛雅寒这些年发誓去守护的星辰，也是让她无数次黯然神伤的深渊。
夏慕瑾穿着一身与月夜纯白色衣裙相称的欧式黑裙，裙子的边缘点缀着蕾丝花边，她端庄微笑着走到月夜身边，小鸟依人，倚靠在月夜的左肩，看起来甚是亲昵。
“夏慕瑾...？”
洛雅寒折腾手机的动作彻底停止，她看着这个比林月夜更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心里闷着的不适彻底压不住了。
她投向林月夜的目光，极其的锐利冰寒。
“林月夜...你食言了...？”
“嗯，您是说让我绝对不能把您要离开的事情告诉慕瑾吗？确实呢，如果是这件事，我确实食言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就算说出来，也没有发生洛老师担心的事情不是吗。”
“......”
内心，仿佛没有任何的纱帘，完全被林月夜看穿了。
洛雅寒之所以不让她把自己要离开的事情告诉夏慕瑾，就是因为，她担心如果说了，夏慕瑾若是挽留自己，那么自己下定决心要离开的决意就会动摇，到时候，自己就又会陷入自我纠结，在逃离与留下的漩涡里不断挣扎，继续承受被囚禁在鸟笼的自我惩罚之中。
可是。
此时，夏慕瑾的微笑，却表明她压根就没有什么“伤感”。
对于自己的离开，她没有半分要挽留的意思。
“雅寒怎么要走了也不说一声呢。”夏慕瑾迟疑一瞬，在和月夜眼神对视交汇后，向雅寒发问。
“我...”
“你要走了，女仆长的位置也得提前安排呀，怎么能这样不负责任呢，雅寒你真的是，一直都在给别人添麻烦呢。”
“你说...什么？”
洛雅寒缓缓睁大眼睛，甚至在怀疑自己的耳朵。
她仍记得林月夜之前跟自己说过的话，那是自己在痛苦岁月里，难得的安慰。
【洛老师您放心，慕瑾一定还是关心您的，她只是不善于表达。】
就因为这样，洛雅寒才对这个经常说谎的小姑娘有了些许重视，因为，她总是能从月夜嘴里获得些许的安慰。
即便那可能是假的。
假的...？
洛雅寒的视线，终究还是投向了林月夜。
她轻笑着，将手指抵在唇前，还是跟以前一样的笑，却多了些难以理解的“嘲讽”。
“洛老师不会是相信了吧...哎呀...自作多情的人，真的很可怜，啊...这么说也不对，或许在我来之前，慕瑾确实是把您当成依靠的呢，但很可惜~她现在已经是我的了，全心全意都是想着我，现在的您呀，对慕瑾来说，只是个累赘而已。啊，但是请您放心，我也觉得您可怜，所以带着她最后来送送您，我很善良吧？”
“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样...还是说你疯了？”
洛雅寒也是人，也是有火气的。
她只觉得林月夜简直就是神经病。
“只是跟在夏慕瑾身后几个月的时间而已...我确实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是，你也别太狂妄，夏慕瑾也不过只是把你当作暂时的救命稻草而已，等新鲜劲过去，她并不会真的把你当作什...”
“嗯？您怎么不继续说了呢？”
“......”
因为，洛雅寒意识到了什么。
她环顾周围，这里的一切都过于空旷，一定是哪里动了手脚，这绝对不是林月夜能做到的。
如果事情真的如她所说...
洛雅寒以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从小照顾长大的慕瑾。
“你...是在帮着她来嘲笑我吗...？”
“雅寒你别这么说。”
慕瑾牵住月夜的手，就在雅寒的面前，与之十指相扣。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呀...月夜她说她讨厌你，觉得你一开始利用她，瞧不起她，还用区区十万块来打发她，都让她觉得你很狂妄呢...所以希望我能帮她布局，让你出洋相给她看，月夜的请求我怎么可能拒绝呢，虽然我也不想让雅寒难过，但是跟月夜的愿望比起来，那就没有办法了...”
“可你不是这样的人...”
“对的呢...但是遇到月夜之后，我就改变了...”
慕瑾深情望着月夜的脸，将她的双手捧起。
“月夜你可真坏...咳！月夜，现在的情况，你还满意吗？”
“当然咯，谢谢慕瑾呀，如果不是你...我可看不到这个讨厌女人害怕的样子，噗...刚才你看到了吗，她被机场里你安排的人耍的团团转呢，你做的很好哦？”
“被月夜夸奖了，真开心。”
洛雅寒已经完全看傻了。
明明是在针对自己，但夏慕瑾竟然依偎在林月夜的怀里，看起来无比的欣喜。
曾经的夏家大小姐，那个除了夏慕卿以外不会依赖任何人的坚强之人，即便是曾经迷失了自我，却一直保持着最坚韧的尊严，不向任何人妥协的夏慕瑾，此刻竟然就像一个任林月夜把玩的玩物，像一条听话又懂事的忠犬，就只会响应林月夜的话摇尾乞怜。
而只留给伴着她倾尽心血十年的自己，一个可有可无的余光。
还有，让她窒息的发言。
“没有办法让月夜高兴的话...雅寒已经不需要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