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弧度

【雅寒姐,说好了,以后慕瑾也是你的妹妹,咱们现在就是自家人了,以后出门玩,就得三个人一起,谁要是食言,可是要被小狗咬的!】

【欸~~为啥啊,雅寒要当我的姐姐吗?唔...也不是不愿意,哥哥这么说的话...】

【噗,你别找借口啦,其实你也是很喜欢雅寒姐的吧,喜欢就要好好说出来,不然的话,雅寒姐可是会扔下你不管的。】

儿时的时光,总是光影摇曳,哪怕只是穿过童年随手拾起树叶的缝隙,看到的阳光都要比长大后见到的整个太阳都要耀眼。

三人同行,携手而歌,许下了不少的诺言。

洛雅寒忘不掉他们的笑容。

有时候甚至会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哪次也被他们兄妹俩给逗笑,被带进了他们的节奏。

保护他们。

她愿意喊我一声姐姐,那我...也愿意跟着他们漫无目的去欢笑,去寻找他们说的“一起长大”。

可是...

你们在哪里。

某个雪夜,我突然找不到你们了。

周围好黑,我被困在了某天的夜里,风雪交加,天寒地冻。

没有归途,没有太阳。

如果我在这里,在童年的某天,止步不前了。

那么未来的我,那又是谁呢...

...........................................

“雅寒姐,已经不需要了。”

“可是我...呃...”

洛雅寒双腿发软,明明身体无恙,却因为夏慕瑾的一句话而跪倒在地。

她视线垂直落下自然没有注意到慕瑾想要往前的动作。

在她抬头之前,慕瑾的动作已经被月夜伸手拦截打断。

而当洛雅寒坚持抬起无神的双瞳,见到的,还是林月夜的“复仇”。

“现在你懂了吗,洛——老——师——?”

“夏慕瑾...你可以讨厌我...我也没有被你尊重感谢的理由...但是...”

“嗯?怎么是跟慕瑾说话呀?开始无视我了?您这是放弃了吗?不打算试着让慕瑾回心转意吗?”

“但是...你哥哥怎么办...?夏慕卿怎么办?他跟我说的话我都记得,他跟你说的话你都忘了吗!他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他该会怎么想!”

洛雅寒直接无视了林月夜的嘲讽之言。

她一反常态,语调步步升高,即便双腿发软无法站起,也试图以最后的方式唤醒夏慕瑾。

她那最在乎的兄长。

她最无法背叛的,守护了她整个童年,她的英雄。

被问到的夏慕瑾看了看月夜,困惑歪头,那表现,“似乎”没有理解洛雅寒的意思。

而林月夜,则是打了个响指——虽然没有打响。

“对了,我又想到个好主意呢,慕瑾,刚才洛老师好像提到你的哥哥了。”

“啊...是...是呀?月夜觉得怎么了吗?”

“嗯,我就是想趁着洛老师也在这,问问你,现在在你心里呀...”

月夜以一副小恶魔的状态,坏笑着,凑近慕瑾的面前。

字字分明,问出这个以前绝对不可能会有人问出的,慕瑾的“逆鳞”。

“在你心里...是你那已经死掉的哥哥更重要,还是我更重要呢?”

“这个嘛...稍微有点难度。”

“按照你内心想的说嘛,我想知道。”

“这样的话...”

洛雅寒彻底呆住,因为,她难以想象,夏慕瑾居然在这个问题上迟疑了。

自己不被她看重,洛雅寒可以理解,她也没有奢求过什么。

但是,夏慕瑾从来没有将夏慕卿放在天平上,跟别人比较,若是有人说到这个,根本就不可能让夏慕瑾保持冷静,只是迎接她歇斯底里的怒火。

可是...

这次,夏慕瑾居然脸色微红着,道出了让洛雅寒呆滞无言的回答。

“感觉...差不多呢,月夜跟哥哥一样重要,但要是按照时间来讲,肯定是现在陪着我的月夜更重要呀?这毫无疑问的吧。”

“啊...”

洛雅寒从来没有想过,从自己的嗓子里,会发出这种类似于哀叹的绝望之声。

她彻底低下了头,身上本该凸显气质的西装,却像是重重的枷锁,将她的心彻底锁死,任人宰割。

这是梦吧...

是一场噩梦吧...

如果是梦的话...能让它醒来吗?

【雅寒姐,我如果不在了,你要照顾好慕瑾哦?】

“嘿嘿,接下来要怎么办呢,慕瑾,要不你干脆把一半的夏家家产都给我吧?我也想试试有钱人挥霍的感觉呢~”

“嗯,月夜想要的话,就都给你。”

【一定要让她幸福,那孩子其实很天真,但是,她肯定会听雅寒姐的话,毕竟...我们三个是会永远在一起的呢。】

“哎呀...洛老师看起来完全坏掉了呢?真没意思啊,喂,你还能动吗?抬头来看看呀?是不是哭啦?”

对不起...慕卿。

我什么都做不到...我已经试了好多年了...我什么都改变不了。

你说我不懂人心,我自以为已经变了,可是那年的月光...根本就没有照亮任何人。

我找不到你了。

也找不到她了。

现在...连我自己都找不到了。

“林月夜...你放过夏慕瑾...她已经不能再被欺骗...”

“怎么声音这么小,洛老师是在求我吗?我听不到呀?”

“求你别...别让她...”

“啊,对了,再告诉您一件好事吧,我们俩呢...恋人之间该做的事情,我们都已经做过了哦?”

“?”

“她看起来真的很满足呢...我也是~虽然慕瑾稍微有点过激...但是我们配合的很默契,所以,您就放心吧~您这位——慕瑾的【姐姐】。”

“......?”

总会有击垮一颗强大内心的最后一击。

也或许,那强大,只是自以为的强大而已。

林月夜一声咂嘴,居高临下,眼睁睁看着这个生来冷傲,但现在瘫坐在地上,如同断线木偶只会恳求的女孩。

洛雅寒心伤动摇,不然的话。

她一定能够听出,林月夜说话的第一个音节,里边的颤音。

“无聊...你这么些年,一直都希望夏慕瑾能感谢你吧,希望你能取代夏慕卿的位置,哪怕舍弃了自己,也想成为夏慕瑾心灵的‘填充物’。”

“但是很可惜呢~你不仅没有成为他,连自己的存在都迷失了。”

“你看...你彻底失败了。”

“我出现了,你努力那么多年都白费了,所以你其实很嫉妒我吧...”

“我把你‘赎罪’的路给彻底切断了...你只能背负罪恶感活着了呢。”

“想跑,又不敢跑,就算到了国外,也会继续煎熬折磨吧...”

“真是好笑。”

随着句句话语如利剑刺穿洛雅寒的心。

她浑身都在颤抖着,本来的双手,逐渐攥拳。

攥的很紧,越来越紧。

“你都懂什么...”

“啊~我懂什么?我懂的可多啦,比如夏慕卿就不该相信你,他要是早知道你这么没用,也不会把他妹妹托付给你。”

“你可以说我...但是你不能说他...”

“那又怎么了?难道夏慕卿就做的很好吗?把妹妹扔在家里,不管不顾,自己死了倒是轻快,结果让生者悲伤难过,我就是瞧不起这种人,怎么了?”

“你懂他什么...”

“哈?听不到哦?”

月夜倾耳靠近洛雅寒的方向,没什么防备。

下一秒。

她的视野就来了个天旋地转。

“你懂他什么...懂我们什么?!”

“姐姐?!”

随着慕瑾的一声惊呼,月夜的肩膀被突然抓住,她在被按倒在地的瞬间。

就只看到洛雅寒满脸的愤怒和摇曳的泪珠。

那是月夜第一次在洛雅寒的脸上,见到这种表情吧。

本该受到惊吓。

——但月夜的嘴角,在此时。

终于勾起了一个在来到机场之后,第一次呈现真实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