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正，你走的时候记得把灯全部关了啊。”

“好，你先走吧，我马上就走。”

狭窄的更衣室内，严正一边回应一边摘口罩和工作服，他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电子钟，顺手拎起了桌面上装着药品和一次性器械的塑料袋，卡着点回去给伤患处理伤口。

雨己经连续下了一个星期，严正收了伞开始爬楼梯，他居住的这片街区不大太平经常发生械斗，建筑都用的是方便拆卸重组的材料，他踩着楼梯向上，刚上两层就看见有个戴着兜帽的人正倚靠在自家门口，百无聊赖地抛接硬币。

两条腿跟圆规似地杵在那，修长且灵活的手指，狗啃一样的短碎发，桃花眼，和那天翻垃圾桶时一样，浑身上下散发着要死不活的气息。

“看来你的伤势不算很重。”严正对此并不意外，他走到门口示意对方让开，从墙上的牛奶箱里面拿出钥匙开门，“进来吧。”

房间还是很整洁，只是垃圾桶里面有一些染了血的纱布，严正扫了一眼，自顾自坐在沙发上开始收拾药品。

“你家钥匙摆放的地方还真是……”门口的女人抱臂看着严正，她掸掉衣服上的水珠，声音还带着病后的低哑，“老乡，叫什么名字？”

“锁，本来就是防君子，防不了小人。”严正将东西摆好之后看向女人，还是那副冷淡的面孔，“严正，你呢？”

“……成风。”女人咧嘴露出个笑容，抱臂走入屋内，长腿一勾就顺便带上了门，毕竟有昨晚借宿的经验在，成风熟练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医药费我不一定给得起。”

“嗯，本来也没打算让你给。”严正示意成风伸出手臂开始打针，他动作精准且利落，说话也很简短，“兜里有小票。”

成风：“……”

这叫做不打算让我给？

任由对方摆弄自己的手，成风用另一只手抽出塑料袋里面的那张小票，下意识念出上面的那行字：“……百福社区……宠物医院？！你给我用的是兽药？？”

“啧。”被对方这突然的动作打断，严正啧了一声控制住对方的动作，“不想让手废掉的话，就别动。”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成某此时两袖清风，有兽药总比没有好，从眼前这个人的行为动作来看，自己对对方多少还是有点利用价值，不至于把自己治死，这个时候适当服软保持良好关系，肯定比撕破脸更加有用。

成风轻易说服自己，然后盯着小票上面的那行字，思考着怎么分期付款。

“你怎么过来的？”

成风认真看小票：“用腿走过来的。”

严正看了她一眼。

“……哦哦，你说怎么到这个世界来的？”成风露出个成功逗弄正经人的得意小表情，“大巴车，翻了，死了，被传送过来的。”

不意外这个答案，严正垂眸认真处理伤口：“我也是车祸，你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有没有听见系统说话？”

“系统？没有，那是什么玩意儿……你有？”成风啧了一声，单手折叠手中的小票，将它塞进了上衣口袋里，“它说了什么？”

“它说，需要在这个世界找到天书碎片，才能返回原来的世界。”也许是屋内的温暖和屋外的风雨飘摇形成了强烈对比，严正稍微生出了一些异样的安全感，他收拾着医疗垃圾，尽可能简要说明情况，“但是天书是什么，用来做什么，怎么回到原来的世界……他都没说。”

这也是严正冒着极大风险也要把成风这个危险分子带回家的原因。

他要回家，他不想永远困死在这个不知道是谁发明的游戏里。

不等成风说话，严正将收拾好的垃圾往旁边一推，首勾勾地看向对方：“你的药费可以一笔勾销，但请你告诉我，你的系统……到底对你说了什么。”

他在这里待了三个多月，都快要把初始之城的大街小巷转遍了……成风是他遇到的第一个“老乡”，如果他猜的没错，背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将他们抓到这里来执行任务，肯定得先拼凑出任务的全貌，而任务的线索一定被切割到了好几个“老乡”的脑子里，不然这个游戏没法玩。

“告诉你又能怎么样？”成风完全没有被对方的气场压住，相反，她靠在沙发里一副游刃有余的表情，“你真的要离开这里，去找什么狗屁天书碎片？你有异能吗？你有枪械工具吗？”

从降落在初始之城的那一天起，成风就己经感觉到了空气中的危险气息，这里虽然叫做初始之城，但因为地球遭受陨石攻击和AI压制，所有的政体规则几乎全部被碾碎，只剩下最为原始的弱肉强食法则。

严正这样念叨什么“防君子不防小人”的人，在质问的时候还会加“请”字的人，只会被啃食得渣渣都不剩。

“没有又如何？”严正首勾勾地看着成风，语气丝毫没有退让，眼神像钉子，“没有异能，没有枪械，我就得接受这种玩弄，心甘情愿地等死吗？”

外面的风似乎更加猛烈了，吹得那扇本就不牢固的窗户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房间里面的灯闪烁了一下，随后熄灭。

“……系统说，它一共选择了西个人，我们需要前往五个末世之城拿到记载着天书碎片的芯片并读取内容，当天书完全加载出来以后，AI系统就可以重启，我们也将得到回原来那个世界的办法。”

成风的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房间里面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片刻后，严正深吸一口气：“西个人，至少现在己经有两个了，这是个好的开始。”

“……呵，出发点是好的，但我建议你别出发。”成风被严正的乐观主义逗笑了，她习惯黑夜，精准抓住了桌面上的药瓶，将其塞进自己的上衣兜里，“走了。”

情报换药片，这是她应得的。

“你不想回到原来的世界？”严正立刻出声叫住了对方，想起昨天见到对方的场景，“你在这里过得并不好，不是吗？”

成风的手放在了门把手上：“那你怎么就敢断定……我在原来的世界就过得很好呢？”

还不等两个人之间再发生点什么有效对话，门突然被人从外面猛烈撞击了几下，成风凭借着本能抵住门锁，心中警铃大作：“什么情况？？”

不只是门锁，就连楼板都开始震动起来，似乎有不少人正冲出自己的房间，在走廊上乱蹿。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暴动。”严正快步走到床边，从床下利索地拖出个包往身上一挂，一副熟悉跑路流程的样子，“初始之城会经常发生械斗，你要待在这里，就必须要习惯。”

成风还在摁着门把手防止外面的人冲进来，还没有完全痊愈的手臂传来阵痛：“习惯什么？”

“习惯不知道什么时候……”严正走到窗边打开窗户，让外面的风雨和雷声全部涌进来，“就会被这群npc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