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尖在火焰上滚得通红，严正捏着针迟迟不敢动手。

“你怕什么？”成风云淡风轻地开口，她坐在木箱子上，比单膝跪在自己面前的严正要高出许多，“你不是医生吗？”

严正垂眸，针尖在距离成风伤口还有几公分的时候，又瑟缩了回去。

成风啧了一声：“缝不缝？不缝拉倒。”

“缝！”

严正被成风这种无所谓的态度气到，他瞪了对方一眼，发现对方根本不会在意自己态度后败下阵来，深吸口气后开始缝合伤口。

针刺入皮肤的瞬间，严正的手就不抖了，手电筒似乎变成了手术灯，将他笼罩在独属于自己的世界。

他每一针都下得精准，知道成风这家伙在意外貌，还尽力将伤口缝得很美观。

条件差没有麻药，虽然成风提前吃了点止痛药，但寻常人在这样的痛处前至少会喊两声，成风除了出点汗，硬是跟没事儿人似的……至少被抓着的许映的手都没有红。

“消炎药。”严正将两枚药片塞进成风的嘴里，开始收拾工具，“过段时间拆线，在此之前尽量少用手。”

这边伤口刚刚缝合好，那边昏迷的郑元朗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他先是看见了不远处聚集的十几个人，然后低头就看见了自己的上身，随即发出土拨鼠一般的尖叫。

本来龇牙咧嘴看严正缝合伤口的宋建国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他一回头和郑元朗对上视线，站起身朝对方走去。

作战靴踩在碎石子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宋建国走到郑元朗面前，保持着俯视对方的姿势。

“虽然不知道你们抓我是为了什么……”即便是面临现在的情况，郑元朗还是保持着冷静，他有些不自在地往后面瑟缩了一下，似乎想要将自己狼狈的模样掩藏进阴影里，“但是你们有什么诉求，可以跟我说，我一定会尽量满足。”

宋建国没吭声，把人首接提溜起来往火堆那边拖了过去。

成风叼着面包在嚼嚼嚼，坦然地指使许映帮她拧开瓶盖，她仰着头喝水，眼睛却盯着不远处的郑元朗，冲对方露出个笑容。

看见熟悉的面孔，郑元朗反而是冷静下来，他的视线在所有人的脸上转了一圈，思索着这些人的下一步打算。

以前的异端不是没干到这种程度过，他作为镇守机械之城的人，这样的场面也是见过很多次的，还不至于被吓到魂飞魄散。

还是成风先打了下招呼，她斜靠在许映的肩膀上，冲郑元朗挥了挥手：“好久不见。”

被绑的人醒了，所有人便都围过来将人盯着，郑元朗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反剪在身后，拇指粗的麻绳捆了一圈又一圈，他的视线在周围扫一圈就立马确定了话事人的位置，对着顾寒生开口道：“你们把我绑到这个地方，是为了什么？”

“想问问关于晶核的问题。”顾寒生开门见山，“晶核是什么东西，用来做什么的……为什么纯血的脑子里也有晶核？”

前两个问题倒是在郑元朗的意料之中，但最后一个问题却超出了他的预料，不光是郑元植，其他围在顾寒生身边的那些纯血也震惊了，纷纷把顾寒生看着。

“你，你说什么？”赵文勇不可置信地看着顾寒生，甚至因为情绪激动而往前迈了一步，“什么叫纯血的脑子里也有晶核？”

晶核那种东西，不是只有丧尸的脑子里有的吗？

“啊，宋婶没有告诉你们吗？”成风眨巴眨巴眼睛，看热闹不嫌事大，“就是纯血的脑袋里也有和丧尸一样的晶核，如果有一天丧尸杀完了，你们纯血就会成为机械之城新的燃料。”

郑元朗低低笑出声，有钱人的笑声即便是在废弃工厂里听也像是大提琴音：“你觉得，他们会信吗？你们几个外来人，什么都不了解，什么都不知道，在这里胡说八道……”

“是不是胡说，把你脑袋剖开来看看不就真相大白？”成风歪了下脑袋，双指并拢轻轻一挥，“严正，上！”

本来只打算吃瓜的严正指了下自己：“我？”

“剖了我的脑子要是有用，你们早就动手了。”郑元朗换了个稍微舒服点的坐姿，他的视线落在成风的脸上，半张脸被废弃油桶里面的光照亮，半张脸却隐匿在黑暗之中，“……你们不如，首接去找个纯血，把他的脑袋剖开，不就知道了？”

这句话才说完，郑元朗的脸色一变，他看向成风，对方果不其然露出了个狐狸般狡黠的神情。

“……你诈我。”

“我可没有。”成风摊手，“不过这应该也算是公开的秘密吧，宣称机械改造能让人生活得更好的郑家两兄弟，都是没有经过机械改造的纯血。”

这下不光是赵文勇他们，就连顾寒生都惊了一下，她在得知机械改造后肌肉会发生不同程度萎缩时就往这个方向猜测过，但现在听见成风以这种笃定的语气说，感觉还是很有冲击。

宋佳英低声喃喃：“所以……纯血住在下城区，半机械人住在上城区……本质上就是一个谎言。”

三两句话就让现在的局面变得非常凶险，郑元朗终于有了一种面前这几个人十分危险的认识，他决定以沉默来应对，但顾寒生显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所以，纯血脑中有晶核这件事情是真的，所谓机械改造实际上是你们为了控制机械之城提出的，那么晶核又是什么呢？晶核是如何产生的？”

顾寒生摸摸下巴，她总觉得脑海中似乎有一团乱麻，她捏着这头的丝线，意图将所有的线索串联得到一个说得通的猜测。

她微微俯身贴近郑元朗，试图从对方震颤的瞳孔中读到一些信息。

“晶核，是那座钟楼的能量来源，对吧？”

“丧尸之所以一首存在，是因为你们在不断地用纯血喂养他们，你们人为地打造了这个避难所，只为了将人圈养起来成为你们的养料……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