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这一笑是如此自信，却又如此阴险——如果我没想好，又怎会这般极力劝说？

少女微微抬头，皓齿明眸对上男人的目光，是这般清澈、这般诚挚，仿佛心中毫无杂念，没有丝毫谎言。

“殿下，苍炙长老越过族长，直接面见殿下，为的是什么？”

梦夜一愣，不明所以，轻轻扬了扬下巴，示意少女接着说。

“他怕殿下见到某人，联手与其作对，他不好对付，但那地痞说过，族长对此事不闻不问，所以必然不会是无纹族长，思来想去，这偌大的烈城，能威胁到族长和长老的，小千思来想去，只有一人。”

“无惑？”

梦夜瞪大眼睛，近乎脱口而出，但似乎又感觉哪里不对，毕竟无惑是无纹的亲弟弟，他又怎会助他家势力，灭自家气焰？

看到梦夜犹豫的表情，小千知道今夜费尽口舌，距离说服梦夜，终于只差一点点——其实她完全可以不管此事，放任梦夜随遇而安，但她不可能容忍主上这般无能，她不是随波逐流的废人，梦夜更不是！她不会让一代皇子毁在她眼前，既然要做，就要做到最好，做到无与伦比，做到百举百全！

所以少女有些安耐不住，一时竟把自己最真实的表情展露出来。

“夜殿下无需担心，小千早已想好对策，我们明日前去城主府，找到惑将军，他一定能协助我们解决城内危机，殿下出发前带了一千余人，一千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想控制一座城池的贵族，未免太过正好~”

看到少女自负且傲慢的笑容，仿佛这世上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可偏偏她又是如此美丽，如此动人——这般高傲的内在，让那屡屡白发更加艳丽，让那玉面明眸更加，如此傲慢、如此无惧！但她又何曾想过，这一切只是猜测，也许她是错的。

于是男人稍稍凑近一步，两人的脸贴的如此之近，只是此刻的少女已经不会再有任何紧张与畏惧，因为她自负，因为她清楚，梦夜不可能杀她，梦夜是真的想要称帝——他要和他的兄长一争高下，那他就需要我！

下巴突然被捏紧，被对方轻轻抬起，小千惊了一下，但没有反抗，看到比自己高出一截的男人，这么近的距离，两人都能感受到对方鼻息，温热的气体拍打在脸上，只要再凑近三厘米，嘴唇都能贴到一起。

但如此暧昧的动作，小千没有像以前那样感到恶心，因为一人孤高自赏、另一人狼子野心。良久之后，梦夜终于再次开口，他冷漠的问了一个问题，也是最为关键，最为致命的问题，如果小千答的不好，那她便得不到梦夜的支持，她便无缘魔将，无缘后面的一切朝野。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父皇根本未做此想，如果父皇本就无心涉及他族内政，如果父皇对我们不尊皇令、擅自用兵的行径，深恶痛疾，又当如何？”

看着男人尽在咫尺的双眼，魔女感受到其中不仅有愠怒、有疑问，更有一丝担忧，一丝希冀，她知道梦夜其实喜欢着她，知道梦夜希望能听到最好、最完美的答案，这里最标准的回答，就是‘小千愿用一生追随殿下，实现宏图伟业，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但千永远不会接受。

不仅仅是因为前世的记忆，更因为梦夜缺少男女之间最为关键的要素——专一和信任，所以她盯着那双眼睛，明知更好的解法，却连自己都不清楚为何会这般冷静，为何要把语气放的这般低沉。

——

“如果陛下…对我们的行径深恶痛疾…”

所以她不会委曲求全，奉天承运，也不会曲意阿谀。

——

“陛下，就不是胸怀壮志”

——

“陛下，就没有雄韬伟略”

——

“陛下，就不能一统天下”

——

少女目光凌厉，毫无惧色，站在这世上最为权贵的男性面前，说完今夜最后一句、大逆不道的言词。

“那殿下这个皇子，也不必当了。”

“……”

梦夜微微怔住，松开了小千的下巴，一时竟无言以对，反倒嗤笑自己一声，像是玩笑，却又说的刻骨铭心：

“你大不敬，你万死。”

听到此话，小千未露任何胆怯，反倒颔首低头，缓缓回复皇子的训斥。

“下官确实不敬，不该肆意揣度陛下心意，不该对殿下滔滔陈词。下官可以不想，但夜殿下不能！殿下敢违天命，敢与自己的兄长做对，敢用天下的英杰之士，敢在这浩瀚荒洪之中砥砺前行，那就必须想清楚陛下的心意。不仅要想清他的威严，更要想清他的弱点。”

漫漫长夜，饭菜已凉，未曾想二人的谈话竟然如此之久、推心置腹，也就是今夜，双方终于看清了彼此，梦夜能感受到那股隔阂，因为这不是最完美的答案，或者说不该是他喜爱女性的答案，其实本该有更加完美的解释，但魅魔宁愿赴死，也不想委曲求全。

可是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只能说百思不得其解，梦夜不明白小千为何如此冷酷，明明他不想让两人关系闹的如此僵硬，或许自己能做的，只是成为少女希望他成为的那个人。

于是在慢慢等待后，终于等到男人肯定的答复。

——

“千将军，”

——

“明日，吾该怎么做。”





10：请君入瓮（上）


“炙长老！唉！你怎么还有心情喝茶，夜殿下都要去城主府了！”

——

阳光明媚，艳阳高照，今日一早，阵阵春风将大地上的寒意悉数驱散，温暖的阳光为烈城带来一阵鸟语花香，只是这座城市的人们依旧死气沉沉，唯一一声刺耳的叫喊，还是来自于一名老人。

苍炙坐在庭院内的石桌旁，拿着上面的茶杯小酌两口，全然没把皇子一行放在心上，可他还没来得及细品茶中韵味，便被手忙脚乱冲来的苍溪打断，对方满脸慌张，手忙脚乱，不禁让苍炙觉得有失雅兴，于是不满的瞪了对方一眼，声音阴气沉沉，态度十分傲慢：

“你怕什么？夜殿下思念友人，去见惑将军一眼，能怎样？你都快八十的人了，稳重一点，稳重一点！”

苍炙才不管梦夜如何，毕竟对方明日就要离开烈城，任他再怎么折腾，也翻不起什么风浪——难道还能杀了无纹不成？

只要那废物族长还活着，他们权利就不会消失，所以老人依旧悠然自得的拿起茶杯，看着满园春色，欣赏这可人的晴朗，可一旁的苍溪已是火烧眉毛，他惊恐的把手拍在石桌上，一声巨响后，石桌竟出现些许裂痕，吓得苍炙杯子都险些没拿稳：

“话是这么讲！可苍炙长老！二皇子把那一千士兵也带去了！一群人杀气腾腾！这是去见故友，还是去杀人的啊！”

“什？”

苍炙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梦夜带兵去城主府？有什么人是需要兵戎相见的吗？难不成……

是我昨日推诿的太过火，他想把无纹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