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中介的逐客令

深秋的风卷着梧桐叶灌进楼道,陈默蹲在三楼拐角,指尖捏着租房合同的边角,纸页上“甲方有权终止合同”的条款被红笔圈得渗色。房东王姐的高跟鞋声在二楼炸开,混着钥匙串的哗啦响:“小陈啊,不是阿姨心狠,你看看这月的投诉记录——”

他数着墙面上的霉斑,听着那些被重复了无数次的指责:“凌晨三点拍墙练瑜伽”“烧符纸冒黑烟”“下水道堵满中药渣”。怀里的《无名炼气诀》硌着肋骨,书页间夹着的艾草叶早己干枯,那是他用来掩盖练气时焦糊味的。

“砰!”

铁门被踹开,王姐的助理拖着他的行李箱冲出来,拉链崩开的瞬间,父亲的旧手表、炼气诀残页、还有苏晴送的玻璃弹珠滚了一地。陈默慌忙去捡,指尖触到炼气诀里掉出的半张照片——父亲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站在破庙前,手里握着本和他怀里 identical的书。

“看什么看!”助理踢了踢行李箱,硬壳上的胶带裂开,露出里面补了又补的秋衣,“没钱交租就别装文艺,这破书能当饭吃?”

陈默的指甲掐进掌心,红印在暗处微微发烫。他看见照片里的破庙飞檐下悬着铜铃,和他昨夜练气时听见的清音一模一样,父亲的嘴角还挂着抹若有若无的笑,像在说“小默,别怕”。

“合同违约金五百。”王姐晃着手机,屏幕上是他三个月前的转账记录,“要么现在给,要么——”她瞥了眼行李箱,“这些破烂丢到巷口,我让人收废品。”

楼道的声控灯突然熄灭,陈默在黑暗中摸到照片的背面,那里用铅笔写着行小字:“1998.10.3,天机阁外门试炼”。他想起旧书店老头说的“你父亲当年多坚持了十天”,突然明白这张照片不是普通的工作照,而是修真者的试炼记录。

“我给。”他摸出皱巴巴的钱包,里面躺着刚结的兼职工资——327元,“剩下的我下周补上。”王姐的口红在黑暗中划出冷笑:“当我开善堂?没钱就滚,别逼我叫保安。”

行李箱的轮子在水泥地上发出吱呀声,陈默数着台阶往下走,每一步都碾过梧桐叶的碎响。怀里的炼气诀突然发烫,他看见照片上的破庙在神识中变得透明,庙门匾额上的“天机阁”三字竟在自动修复,铜铃的位置正好对应着他丹田的气感。

“陈默!”

苏晴的声音从巷口传来,她抱着个纸箱跑过来,围巾上的银杏叶图案扫过他的手背:“王姐说你被赶出来了?我那儿还有间储物室——”

“不用。”他避开她的视线,看见纸箱里装着wsj卫生巾和洗衣液,突然想起自己连个像样的包袱都没有,所有家当不过是父亲的旧物和几本破书,“我住桥洞习惯了。”

苏晴的指尖触到他手腕的红印,那里还留着昨夜高烧时的灼痕:“你发着烧呢!去我家吧,我爸妈出差了——”

“真不用。”陈默后退半步,行李箱的铁扣刮到她的大衣,“我有地方去。”他转身时,照片从炼气诀里滑出,落在苏晴脚边。她捡起照片,镜片后的瞳孔收缩:“这个破庙……我妈每年冬至都去上香,说是什么‘陈叔叔的衣冠冢’。”

秋风突然变强,卷起满地落叶。陈默盯着照片里父亲的眼睛,突然发现他的瞳孔深处有团淡金光芒,和自己练气时的内视画面一模一样。苏晴的话像把钥匙,打开了记忆里的片段——父亲临终前,曾在昏迷中呢喃“破庙的银杏……木珠”。

“苏晴,”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你说的破庙,是不是城西那座?庙门匾额裂成三瓣,门前有棵百年银杏?”

苏晴点头,指尖划过照片上父亲的手:“我妈说,这位陈叔叔是她的高中同学,二十年前救过她的命。”她突然抬头,镜片上蒙着雾气,“陈默,你爸爸是不是……和我妈认识?”

行李箱的轮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响,陈默想起系统界面的【记忆碎片:破庙冬至祭】,想起昨夜高烧时“看”见的苏晴母亲塞银花进树洞的场景。他突然明白,二十年前的破庙,不仅是父亲的试炼地,更是两个家庭命运交织的起点。

“是的。”他接过照片,指尖抚过父亲工装口袋上的补丁,那里还留着机油的味道,“我爸和你妈,很可能都和修真界有关。”他望向巷口的路灯,灯光下的梧桐叶正以诡异的轨迹飘落,形成个类似经脉图的图案,“而这座破庙,可能藏着我们父母的秘密。”

苏晴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她看了眼屏幕,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我妈发来消息,说破庙的银杏今年提前落叶了,让我去捡叶子做书签。”她的视线落在他胸口的玉牌上,那里不知何时浮现出淡淡的云纹,“陈默,我们现在就去破庙,好不好?”

行李箱的铁扣硌着陈默的掌心,他低头看着自己磨破的袖口,想起这三个月来被驱逐的次数——桥洞、旧书店后巷、城中村阁楼,每次都带着父亲的旧物和炼气诀,像只背着壳的蜗牛,在城市的缝隙里艰难爬行。

“好。”他终于点头,任由苏晴接过行李箱,看见她围巾下露出的后颈,淡金纹路在路灯下若隐若现,“但先让我整理下行李。”

蹲在巷口的梧桐树下,陈默把炼气诀和照片小心地塞进贴胸的口袋,父亲的旧手表被他系在手腕上,表盘停摆的03:47正好对着内关穴。苏晴蹲在旁边,帮他捡起滚到阴沟里的玻璃弹珠,突然说:“小时候我总觉得,你爸爸是个英雄,因为他总穿着工装,手上有很多老茧。”

陈默的喉咙发紧,想起父亲在机械厂的最后一天,手心的老茧划痛他的脸:“小默,爸爸没本事,买不起学区房,但你要记住,人活一口气……”此刻他摸着胸口的玉牌,终于明白,父亲说的“气”,不仅是骨气,更是修真者的真气,是支撑他们在逆境中前行的力量。

“走吧。”苏晴递来半块巧克力,包装上印着便利店的logo,“吃完有力气赶路,破庙离这儿三公里,我知道条近路。”

深秋的夜来得很快,巷口的路灯次第亮起。陈默背着行李箱,苏晴抱着纸箱,两人的影子被拉长在地面,她的影子突然伸手,与他的影子交叠,像极了炼气诀里的“阴阳合气”图示。

路过垃圾桶时,陈默看见自己的租房合同被扔在最上层,“陈默”的签名旁,王姐的批注清晰可见:“穷鬼,练邪教的疯子”。他摸了摸胸口的玉牌,突然觉得这些嘲笑不再重要,因为他知道,在破庙的银杏树下,在父亲曾经站立的地方,有个更大的世界在等着他,等着他揭开二十年前的真相,等着他带着苏晴,走出属于他们的路。

而此刻,破庙方向突然传来声清越的钟响,陈默的玉牌剧烈震动,系统界面闪过【主线任务更新:探索破庙地宫】,他知道,这一次被驱逐,不再是无家可归的狼狈,而是命运的齿轮,终于将他推向了那个藏在都市阴影里的、属于修真者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