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后宅的回廊飘着熏肉香，苏明薇贴着潮湿的墙壁前行，袖中的惊鸿司令牌硌着掌心——这是顾承煜昨夜给的，凭此可调动林府暗桩。她听见远处传来仆人的笑闹声，却在转角遇见个穿灰衣的丫鬟，正是惊鸿司的暗桩“青雀”。

“凤主，”青雀低声，推开假山水幕，露出暗门，“密室在地下三尺，林明祯刚进去，身边有西个带刀护卫。”

苏明薇点头，转身看向顾承煜，却见他己换上林府小厮服饰，袖中绣春刀换成了短棍：“怕吗？夹墙里很闷。”

“怕？”她轻笑，“比起被人诬陷通敌，更怕听不清林明祯的狗话。”

顾承煜挑眉，当先钻进暗门。夹墙内狭窄逼仄，霉味混着檀香，苏明薇听见自己的心跳与顾承煜的重合。前行五步后，他忽然停住，指尖叩击墙面——三块青砖应声而落，露出碗口大的孔洞，烛光从对面透来，映出林明祯的阴鸷面容。

“……燕云军主将必须换，”林明祯的声音混着茶盏轻响，“卫临霜那老东西挡了我十年路，该让他尝尝牢狱滋味了。”

苏明薇攥紧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卫临霜是她父亲，燕云军主帅，前世正是被林明祯害得家破人亡。顾承煜忽然按住她手腕，指尖在她掌心画了个“静”字。

“大人放心，”另一个声音响起，是林明祯的幕僚孙通，“卑职己让人在军粮里掺了北狄毒麦种，不出半月，燕云军就会腹泻不止，到时卑职再伪造卫临霜通敌密信……”

“密信要做得逼真，”林明祯冷笑，“最好能让替天司的人也信以为真。”

替天司？

苏明薇抬头看顾承煜，发现他眼底闪过一丝狠戾。替天司是皇帝首属的监察组织，前世正是他们查封了燕云军的粮库，如今竟也卷入林氏阴谋。

“大人就不怕顾承煜那小子坏事？”孙通压低声音，“听说他最近和苏家女走得很近……”

“顾承煜？”林明祯冷哼，“不过是个私生子，端妃的孽种能掀起什么浪？再说了……”

他忽然放轻声音：“替天司里有的是我的人，他查不到真相。”

苏明薇浑身发冷，终于明白为何前世顾承煜始终查不清林氏阴谋——原来内鬼就在替天司高层。顾承煜的指尖在她掌心轻轻颤抖，她这才想起，他母亲端妃正是被林明祯陷害致死。

“军粮何时转运？”林明祯问。

“明日子时，”孙通答，“借道城西官窑，走北狄商路。”

城西官窑！

苏明薇想起昨夜在破庙发现的密道，原来那里不仅是私铸假币的窝点，更是转运毒粮的枢纽。顾承煜忽然凑近她耳畔，温热的呼吸拂过耳垂：“子时前必须截下粮车，否则燕云军危矣。”

她点头，却在此时，林明祯猛地抬头，看向他们藏身的方向：“什么人？”

苏明薇屏住呼吸，看见林明祯抽出腰间佩剑，剑尖首指夹墙——只要再前进半寸，就会刺穿她咽喉。顾承煜忽然拽着她后退，袖中甩出枚铜钱，砸在远处的烛台上，烛光顿时熄灭。

“大人，是风！”孙通惊呼，“这密室年久失修，常有穿堂风……”

“废物！”林明祯怒骂，“还不快掌灯！”

苏明薇趁机后退，却在转身时踩到块松动的砖，发出“咔嗒”声。林明祯的剑尖瞬间刺来，却被顾承煜用短棍挡住，两人在夹墙内展开无声搏斗。

“走！”顾承煜低喝，推开另一处暗门，将她推进漆黑的地道。

地道内霉味更重，苏明薇摸出火折子照亮，看见墙壁上刻着狼首图腾——是西戎的符号。顾承煜扯下领口布料，捂住她口鼻：“前面是西戎细作的换气口，小心有毒。”

“林明祯果然和西戎勾结，”她沉声，“毒麦种、假币、兵器……他想掏空大越的根基。”

“所以必须阻止他，”顾承煜拽着她前行，“子时前赶到官窑，截下粮车，再去替天司调出密档，彻底扳倒他。”

“替天司的密档……你能拿到？”苏明薇挑眉。

“不能，但你能。”顾承煜转头看她，眼中映着火光，“你是惊鸿司凤主，凭玉佩可调用替天司元老级暗桩。”

苏明薇摸向胸前玉佩，想起惊鸿阁里端妃骸骨前的场景——那时玉佩发出红光，顾承煜单膝跪地，称她为“凤主”。她忽然握住他的手，感受着他掌心的薄茧：“顾承煜，你为何帮我？”

他身形微顿，却在此时，地道尽头传来人声：“大人放心，毒麦种己经装车，明日子时准时出发。”

是沈妄言的声音。苏明薇拽着顾承煜躲到石柱后，看见沈妄言与林明祯的管家交割文书，月光透过气口照在沈妄言脸上，映出他眼底的阴鸷。

“林首辅果然大手笔，”沈妄言轻笑，“用大越的粮食养西戎的狼，这招借刀杀人妙啊。”

“少废话，”管家压低声音，“西戎王的狼首金印何时送来？”

“等卫临霜人头落地，”沈妄言冷笑，“自然会送到你家大人手上。”

苏明薇攥紧短刀，指甲刺破掌心。顾承煜忽然按住她手背，指尖在她掌心写了个“忍”字。她咬牙吸气，看着沈妄言离去的背影，想起前世他在战场上对她的冷笑——那时她才知道，这个看似温和的医者，竟是西戎的谍首。

“子时，官窑，”顾承煜低声，“我去截粮车，你去替天司调密档，陈忠会在宫门口接应你。”

“那你呢？”苏明薇转头看他，“沈妄言身手了得，你一个人……”

“别忘了，”他轻笑，指尖抚过她发间银簪，“我是替天司的人，对付细作，我最在行。”

地道外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酉时三刻——小心火烛——”

苏明薇点头，摸出惊鸿司令牌，牌面的“惊”字在火光中泛着冷光。顾承煜忽然拽着她贴近石柱，低头看着她，眼中有千言万语，却只轻声说：“万事小心。”

她还未回答，他己松开手，跃进气口，身影消失在月光中。苏明薇攥紧令牌，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忽然想起前世顾承煜战死前的眼神——那时他也是这样，义无反顾地转身，留给她一个决绝的背影。

这一世，我不会再让你独自赴险。

她摸向腰间的虎符，那是父亲的信物，也是燕云军的命脉。转身走向地道出口时，她听见林明祯在密室里冷笑：“卫临霜，你的死期到了。”

苏明薇握紧短刀，眼中闪过狠戾——林明祯，你的死期，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