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司密室内，烛火将顾承煜的影子投在石壁上，如同一柄出鞘的剑。苏明薇攥着父亲的虎符，指尖在裂痕处反复，那道不足半寸的纹路硌得掌心发疼，却与顾承煜出示的另一半虎符严丝合缝。

“这裂痕是新的。”她抬头，烛火映得眼底波光粼粼，“三天前在祠堂，它还完好无损。”

顾承煜靠在石案边，月白锦袍下摆垂入烛火投影，像极了前世他战死时染血的披风：“林氏有能工巧匠，仿造虎符不过是雕虫小技。”

“仿造？”苏明薇挑眉，“但这裂痕的走向，与你那半块完全吻合，连铁锈痕迹都分毫不差。”

“因为真虎符本就该成对出现，”顾承煜抬手拨弄烛芯，火光骤然变亮，映出他眼底的红痣，“而你父亲的这半块，早在十年前就被调包了。”

十年前。

这个时间点如冰锥刺进后颈。苏明薇想起端妃暴毙那年，父亲突然被调往燕云，从此再未回京。她攥紧虎符，忽然想起父亲书房暗格里的密信残片，上面写着“端妃遗命”西字。

“是端妃……”她低声。

“是，”顾承煜截断她，“当年端妃为保燕云军不受皇权猜忌，故意将虎符一分为二，你父亲持半块震慑北疆，我母亲藏半块留作后手。”

“但林氏为何能仿造得如此逼真？”苏明薇逼近，“除非……”

“除非替天司里有内鬼，”顾承煜轻笑，指尖敲了敲石案，“比如……当今的替天司指挥使，林明祯的义子——沈妄言。”

沈妄言！

这个名字让苏明薇浑身发冷。想起药铺陷阱里他的阴鸷眼神，想起马场惊马时他的毒针，她忽然明白为何林氏总能精准打击燕云军——原来替天司这个皇帝的耳目，早成了林氏的刀。

“所以你让我假意投靠惊鸿司，”她攥紧虎符，“实则是为了引出沈妄言？”

“不全是，”顾承煜忽然贴近她耳畔，“我更想知道，苏明薇的血，是否真如传说中能激活凤形玉佩。”

苏明薇猛地后退，后腰抵在石案上，虎符边缘划破掌心。顾承煜眼神骤亮，盯着她掌心的血珠——那血珠竟在虎符裂痕处缓缓渗透，露出内侧的细小白字：寒枝栖鹤，凤主临世。

“这是……”她惊呼。

“端妃的密语，”顾承煜抬手按住她手背，血珠与他掌心的旧疤重合，“用凤血激活，只有苏家血脉能看见。”

苏明薇盯着那些小字，忽然想起前世顾承煜战死前，曾在她掌心写过同样的字迹。原来双世轮回的秘密，早就在兵符里埋下伏笔。

“顾承煜，”她轻声，“你早就知道我是苏家血脉，对吗？”

“从你重生那刻起，”他轻笑，指尖替她包扎伤口，“玉佩的红光就从未骗过我——苏明薇，你是惊鸿司等了十年的凤主，也是我……”

话未说完，密室外忽然传来铁链拖地声。顾承煜旋身挡在她身前，绣春刀出鞘的瞬间，沈妄言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好一对苦命鸳鸯，可惜……凤主的血，我要定了。”

十余道黑影破窗而入，为首者戴着狼首面具，手持西戎弯刀。苏明薇认出那是沈妄言的死士，袖口绣着与马场刺客相同的狼首图腾。

“顾承煜，”沈妄言缓步走近，指尖转着毒针，“交出凤主，我留你全尸。”

“你觉得可能？”顾承煜轻笑，忽然拽着苏明薇跃向石壁，“抓住我的手！”

她本能地攥紧他手腕，却见他指尖叩击石壁，露出暗格——里面躺着另一块虎符，裂痕与她手中的完全吻合，却泛着温润的玉光。

“这是……”

“真虎符，”顾承煜将其塞进她掌心，“用和氏璧边角料铸造，遇血则鸣。”

话音未落，沈妄言的毒针己至眼前。顾承煜旋身挥刀，却在此时，苏明薇掌心的血滴在真虎符上，竟发出清越凤鸣，震得死士们抱头后退。

“凤主血祭！”沈妄言惊呼，“快阻止她！”

苏明薇趁机将两块虎符拼合，红光骤起，石壁上的凤凰暗纹竟与虎符投影重合，露出密道入口。顾承煜拽着她冲进密道，身后传来沈妄言的怒吼：“顾承煜，你以为拿到真符就能翻盘？皇帝早就知道你是端妃之子！”

密道内漆黑一片，苏明薇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顾承煜的体温透过掌心传来，让她想起前世他为她挡箭时的温度。

“他知道又如何？”顾承煜低声，“现在的替天司，己是惊鸿司的囊中之物。”

“你要谋反？”她惊呼。

“不，”他忽然停住，转身看她，红光映得眼底红痣妖冶如泣血，“我要清君侧，让真正的凤主，坐上该坐的位置。”

苏明薇浑身发冷，忽然明白他的意图——惊鸿司从不是单纯的情报组织，而是端妃为后世埋下的复辟火种，而她，作为苏家血脉，竟是这盘棋的核心。

“顾承煜，”她攥紧虎符，“你拿我当棋子？”

“一开始是，”他抬手抚过她发间银簪，“但现在……”

密道尽头传来火光，羽林卫的呼喝声由远及近。顾承煜忽然低头，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现在，我更想做你的剑，仅此而己。”

苏明薇抬头，撞上他眼底翻涌的暗色。前世与今生的记忆在红光中交织，她忽然想起他战死前的那句“活下去”，想起今生他无数次舍命相救的瞬间。指尖一松，虎符竟自动拼合，红光化作凤凰虚影，在密道内展翅翱翔。

“凤主现世，百司皆从！”

惊鸿司暗桩的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沈妄言的死士们发出惊恐的惨叫。苏明薇看着手中的真虎符，忽然明白——这不仅是兵权的象征，更是颠覆王朝的钥匙。

“顾承煜，”她轻声，“带我去见皇帝。”

他眼神微凝，却在此时，密道出口被炸开，陈忠带着羽林卫闯入，尖细的嗓音里带着颤抖：“顾大人！苏姑娘！陛下宣你们即刻入宫，林首辅在金銮殿弹劾你们通敌！”

顾承煜轻笑，拽着她走向光明，绣春刀在火光中泛着冷光：“来得正好，我也有东西要呈给陛下。”

苏明薇攥紧虎符，掌心的血痕与虎符纹路重合，竟形成完整的凤凰图腾。她抬头看向顾承煜的背影，忽然明白——这一局，他们不再是棋子，而是执棋者。

**金銮殿上，龙椅高处，**她想，究竟谁才是真正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