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的槐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苏明薇握着惊鸿司密报,指尖在“藏书楼异动”西字上反复。顾承煜的披风扫过她脚踝,绣春刀鞘上的凤凰纹蹭到她裙角,像极了前世他替她挡箭时的弧度。
“林氏的人己到后门。”他低语,热气拂过她耳际,“这次他们学聪明了,没带狼首死士。”
“所以带了国子监的学子?”苏明薇挑眉,望向远处抱着书册的青衫学子,其中三人腰间挂着林氏的“明”字玉佩,“用书生当棋子,林明祯果然够阴毒。”
顾承煜轻笑,忽然拽着她躲进槐荫里,一队巡逻的金吾卫走过,腰间佩刀映出他们的倒影——刀刃上刻着西戎的狼首暗纹。
“金吾卫也被渗透了。”苏明薇攥紧短刀。
“从端妃暴毙那年起,”顾承煜指尖敲了敲树干,露出里面的惊鸿司暗格,“林氏就开始往各衙门安插细作,国子监更是重中之重——毕竟,掌控了书册,就掌控了舆论。”
暗格内躺着半卷焦黑的纸页,苏明薇认出是惊鸿司前指挥使的手书,墨迹在火光中竟显出血色:林氏私通西戎铁证,藏于藏书楼三层东厢。
“走,”她拽着他走向藏书楼,“趁火未起,先取档案。”
藏书楼的木门虚掩着,霉味混着松烟香扑面而来。苏明薇摸出火折子照亮,看见书架上的《大越会典》被整齐抽走,露出后面的暗门——门上刻着端妃的凤凰纹,却被划上狼首爪痕。
“是故意留下的线索。”顾承煜皱眉,“林氏想引我们入瓮。”
“瓮中未必只有我们。”苏明薇推门而入,台阶上散落着书院学子的衣角,显然有人提前闯入。
暗室中央的石案上摆着个铜匣,匣盖上刻着“惊鸿”二字。顾承煜刚要触碰,苏明薇忽然按住他手:“等等,铜匣发烫,有机关。”
话音未落,头顶传来“咔嚓”声,数十支弩箭破空而来。顾承煜旋身挥刀,苏明薇趁机滚到石案下,却在抬头时,看见石案内侧刻着前世她的字迹:承煜亲启,火起时破之。
“用火烧!”她惊呼,将火折子掷向铜匣。
火焰腾起的瞬间,铜匣应声而开,露出里面的羊皮卷——正是惊鸿司历代暗桩名单,每一页都盖着端妃的凤印。顾承煜的指尖在“顾承煜”三字上停顿,那是他首次被记录为暗桩的年份,正是前世她坠崖的前一年。
“原来我入惊鸿司,是你安排的。”他轻声。
“前世的我,”苏明薇攥紧名单,“一定很信任你。”
“何止信任,”顾承煜轻笑,却在此时,暗室外传来学子的惊叫——藏书楼方向腾起浓烟,焦糊味混着墨香扑面而来。
“他们动手了!”苏明薇冲向楼梯,却被顾承煜拽住。
“先看这个。”他展开羊皮卷最后一页,上面用朱砂写着:林氏欲烧惊鸿司旧档,替天司有内鬼,暗号「寒梅」。
替天司内鬼。
这个词如冰锥刺进后颈。苏明薇想起沈妄言曾是替天司指挥使,想起林明祯在金銮殿的狼首内衬,忽然明白为何林氏总能精准打击惊鸿司——原来内鬼就在替天司高层,而暗号“寒梅”,正是她前世的闺名。
“走,”她沉声,“去藏书楼,救档案,抓内鬼。”
藏书楼外己聚满学子,苏明薇混在人群中,看见林氏的私兵伪装成救火队,正将易燃的油膏泼向书架。顾承煜的绣春刀在袖中蠢蠢欲动,却被她按住:“别急,内鬼还没现身。”
“苏姑娘果然聪明。”
阴恻恻的声音从二楼传来,苏明薇抬头,看见替天司副使周明远倚着栏杆,手中摇着折扇,扇面上画着傲雪寒梅——正是暗号“寒梅”。
“周明远,”顾承煜逼近,“你果然是内鬼。”
“顾大人这话可就冤枉了,”周明远轻笑,“我不过是拿林首辅的银子,替他办事而己——比如,烧了这些惊鸿司的破档案。”
他抬手示意,私兵们同时抛出火把,藏书楼瞬间变成火海。苏明薇冲向最近的书架,试图抢救档案,却在此时,听见顾承煜怒吼:“明薇,小心!”
一根燃烧的横梁坠落,顾承煜扑过来替她挡住,木屑扎进他后背,鲜血浸透衣料。苏明薇攥紧他的手,看见周明远正带着私兵撤离,袖口露出的狼首刺青与沈妄言如出一辙。
“追!”她怒吼。
两人追至书院后巷,周明远忽然转身,抛出一把毒粉:“顾承煜,你以为杀了我,就能阻止林首辅?实话告诉你,替天司里还有三十个‘寒梅’!”
“三十个?”顾承煜轻笑,绣春刀砍断他扇骨,“可惜,真的‘寒梅’,只有一个。”
刀光闪过,周明远的咽喉被划破,倒地前扔出信号弹——天际划过青色焰火,正是林氏私兵的集结暗号。苏明薇扶着顾承煜躲进废弃琴房,听见远处传来马蹄声,至少有五十人朝他们逼近。
“伤口疼吗?”她轻声,替他拔出木屑。
“比起你前世坠崖时的疼,”他轻笑,指尖抚过她被火星燎到的鬓角,“这算什么?”
苏明薇忽然想起前世他说过同样的话,鼻尖发酸。她摸向怀中的惊鸿司名单,发现名单背面竟显出血字:周明远非主谋,真正的内鬼……
字迹到此为止,显然被火烧毁。顾承煜接过名单,眼神微凝:“真正的内鬼,可能就在替天司高层,甚至……”
“甚至是皇帝身边的人。”苏明薇沉声,想起陈忠每次传旨时的欲言又止,“陈公公……”
话未说完,琴房的木门被撞开,二十名私兵举刀闯入。顾承煜旋身挥刀,苏明薇趁机射出柳叶镖,却在看见为首者的脸时猛地顿住——是她前世的书童阿福,三年前“病故”,此刻却穿着林氏私兵的服饰。
“小姐,”阿福冷笑,“别来无恙?”
“阿福,你……”
“我当然要活着,”他逼近,“看着你和顾承煜生不如死——动手!”
私兵们挥刀扑来,苏明薇与顾承煜背靠背作战,银枪与绣春刀交相辉映。顾承煜忽然低喝:“明薇,用惊鸿十八式!”
她会意,银枪骤变招式,如凤凰展翅,枪尖挑落阿福的头巾,露出里面的狼首刺青。阿福摸向咽喉,却被顾承煜的绣春刀抵住:“说,谁是主谋?”
“你以为我会告诉你?”阿福忽然惨笑,咬碎藏在齿间的毒药,“林首辅说了,你们逃不过宿命——双生双灭!”
毒药发作极快,阿福七窍流血而死。苏明薇攥紧银枪,听见远处传来救火的锣声,忽然明白——林氏的目标不仅是销毁档案,更是要借纵火案,将通敌罪名扣在她和顾承煜头上。
“承煜,”她轻声,“我们该走了。”
“去哪?”
“替天司,”她摸向胸前玉佩,“查清楚,谁才是真正的‘寒梅’。”
顾承煜凝视她许久,忽然轻笑,拽着她跃出琴房,身影消失在漫天火光中。苏明薇回头望向藏书楼,惊鸿司的旧档在火中卷曲成灰,却有一页残片落在她掌心——上面画着端妃与西戎王的密会图,落款是“林明祯”。
**林明祯,原来你才是最开始的阴谋者,**她攥紧残片,但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的阴谋得逞。
琴房内,阿福的尸体渐渐冷却,他指间紧攥的纸条随风飘落,上面写着:惊鸿司灭,凤凰将死,狼首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