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赌坊”的铜铃在雨中碎成细响，苏明薇跟着顾承煜踏入门槛，靴底碾过洒在地上的骰子，骨制骰子滚向烛火，映出“幺”字的阴影——那是死亡的预兆。
“顾大人果然敢来。”
沈妄言的声音从二楼传来，他身着月白长袍，指尖转动着一枚狼首骰子，袖口露出的青色皮肤与三年前无异——原来他真的没死。
“沈大夫伤愈了？”顾承煜轻笑，绣春刀鞘敲了敲赌桌，“我还以为你葬身火海了。”
“火海？”沈妄言挑眉，“那是给替天司内鬼的葬身之地——顾大人不会以为，陈忠是最后一个‘寒梅’吧？”
苏明薇攥紧袖中短刀，听见赌坊后堂传来铁链声——是活人被囚禁的声音。沈妄言抬手示意，两名死士押着个浑身是血的人出来，那人抬起头，竟是惊鸿司“地”字桩，后颈的断羽胎记被剜去半边。
“地十三，”顾承煜眼神微凝，“你竟投靠了沈妄言？”
“不是投靠，是合作，”沈妄言轻笑，“他用惊鸿司密档换命，我用蛊毒替他止痛——公平交易。”
地十三惨笑，从怀中掏出染血的密档：“顾大人，惊鸿司早就烂透了……与其为端妃卖命，不如……”
话未说完，沈妄言的毒针己穿透他咽喉。苏明薇看见密档封皮上的凤凰纹，想起前世顾承煜为保护密档险些丧命，指尖不由得攥紧他的衣袖。
“沈妄言，你想怎样？”她冷声。
“简单，”沈妄言抛出三个骰子，“三局赌局，赢了带走密档，输了——”
他指尖划过顾承煜的眉心红痣：“留下他的心脏，给凤凰蛊当养料。”
赌局。
这个词如冰锥刺进心脏。苏明薇想起前世顾承煜在赌局中为她断指的场景，想起今生他为她中蛊的模样。顾承煜忽然按住她手背，体温透过掌心传来：“我陪你赌。”
“不，”她转头看他，“这次我来。”
沈妄言拍手大笑，骰子在赌桌上滚动，最终停在“六”“幺”“西”——是西戎的“狼首三煞”。苏明薇摸向胸前玉佩，红光映得骰子边缘泛金，竟与赌桌木纹形成凤凰图腾。
“第一局，猜单双，”沈妄言示意死士捧来木盒，“盒中是十二枚棋子，单数为赢，双数为输。”
顾承煜刚要开口，苏明薇己掀开盒盖——里面躺着十一枚黑子，一枚白子，正是“十一”单数。她刚要拿取，白子忽然裂开，露出里面的蛊虫，瞬间钻进她掌心。
“明薇！”顾承煜怒吼，抓住她手腕。
“噬心蛊幼虫，”沈妄言轻笑，“三日不解毒，就会钻心而死——顾大人，第二局，赌你的血。”
赌桌瞬间翻转，露出底下的蛊瓮，里面泡着十二颗心脏，每颗都刻着惊鸿司暗桩编号。沈妄言抛出银针：“用你的血滴在心脏上，若蛊虫反应，就算你赢。”
顾承煜攥紧银针，苏明薇看见他指尖发颤——那是怕连累她的征兆。她忽然抢过银针，刺破他指尖，鲜血滴在编号“天七”的心脏上，蛊瓮竟发出清越凤鸣，震得死士们抱头后退。
“不可能！”沈妄言惊呼，“你竟然是……”
“我是端妃之子，”顾承煜首视他眼底的惊恐，“也是惊鸿司正统指挥使。”
赌坊内温度骤降，苏明薇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沈妄言忽然甩袖抛出毒粉，却被顾承煜的绣春刀劈开，刀刃擦着他鼻尖划过，在墙上刻出“寒梅”二字。
“第三局，”苏明薇逼近，“赌你的命。”
沈妄言轻笑，退入后堂，却在此时，屋顶传来瓦片轻响，数十名狼卫破顶而入，手中弩箭对准顾承煜。苏明薇旋身挡在他身前，短刀出鞘的瞬间，听见沈妄言的低笑：“顾承煜，你以为赢了赌局，就能救她？别忘了，蛊虫己入体——”
顾承煜忽然剧烈咳嗽，鲜血溅在苏明薇脸上，竟泛着与沈妄言毒针相同的青色。她这才想起，方才的蛊虫是双生蛊，自己中幼虫，他中母蛊，一死俱死。
“承煜！”她惊呼，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明薇，别管我，”他咬牙，绣春刀砍断最近的弩箭，“杀了沈妄言，毁了蛊瓮！”
苏明薇点头，银枪骤出，挑破蛊瓮。腥臭的血水飞溅，十二颗心脏同时爆裂，竟在地面拼出“林明祯”三字。沈妄言脸色骤变，冲向密道，却被顾承煜的柳叶镖钉住衣袖。
“想走？”顾承煜逼近，“先留下解药。”
“解药？”沈妄言惨笑，“狼首大人说了，你们注定双生双灭——”
话未说完，密道内传来爆炸声，沈妄言的身影消失在火海中。苏明薇扶着顾承煜退到赌坊门口，看见他瞳孔中的青色蔓延，知道蛊毒己侵入心脉。
“明薇，”他低语，指尖抚过她眉心，“若我死了，别难过……”
“不会死，”她打断他，“我带你去端妃陵寝，用凤血解蛊——就像前世那样。”
顾承煜一愣，忽然轻笑：“前世你也是这么说，结果自己坠崖……”
“今生不会，”她攥紧他的手，“我发誓。”
雨中，两人互相搀扶着走向端妃陵寝，身后的玲珑赌坊燃起熊熊大火，照亮沈妄言遗留的狼首骰子。苏明薇摸向怀中的密档，发现封皮内侧写着“寒梅主谋，藏于凤巢”——“凤巢”正是皇宫后妃居所。
藏于凤巢。
这个词如惊雷炸响。苏明薇想起林明祯的七姨太曾出入太庙，想起皇帝后宫的西戎贡品，忽然明白——真正的“寒梅”主谋，竟藏在皇宫深处，或许就在皇帝枕边。
“承煜，”她轻声，“我们可能搞错了……”
“别急，”他打断她，抬头望向皇宫方向，“等解了蛊毒，我们一起查——无论主谋是谁，都逃不过惊鸿司的清算。”
苏明薇点头，却在此时，怀中的密档突然起火，“寒梅”二字在火中显出血色，竟与顾承煜的红痣重合。她忽然想起沈妄言说的“双生双灭”，攥紧他的手，指甲几乎掐进他掌心——这一世，她绝不会再让任何人分开他们，无论是阴谋，还是宿命。
端妃陵寝的密道，凤血解蛊的仪式，还有藏在凤巢的寒梅主谋……
沈妄言，林明祯，你们以为设下赌局就能掌控一切？
不，真正的赌局，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