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的铜锁在顾承煜的绣春刀下应声而断，铁锈混着霉味扑面而来。苏明薇捏着鼻子踏入，看见殿内蛛网密布，端妃的画像斜挂在墙上，衣袂处被撕出三道裂口，像极了顾承煜后颈的断羽胎记。
“端妃娘娘被废时，曾在这里住过三个月，”顾承煜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后来突然暴毙，宫人说是感染时疫。”
苏明薇盯着画像中端妃的眼睛，那双凤眼与顾承煜如出一辙，却多了一丝悲怆。她伸手触碰画像，指尖忽然陷入画框——里面是空的，藏着枚青铜钥匙，钥匙环刻着“惊”字，与惊鸿司令牌材质相同。
“这是……”
“惊鸿司的备用钥匙，”顾承煜接过钥匙，眼底红痣在灰尘中妖冶如泣血，“母亲当年就是用它，在冷宫内操控惊鸿司。”
话音未落，画像后的墙壁发出“咔嗒”轻响，露出半人高的洞口，霉味中混着铁锈味，像极了前世苏明薇坠崖时闻到的血锈味。顾承煜点燃火折子，火光照亮洞内石阶，第一级石阶上刻着“惊鸿司不惊鸿”六个大字，每个字都被刀刻得很深，边缘泛着暗红，像是用血填过。
“这是什么意思？”苏明薇皱眉。
“意思是，”顾承煜拾级而下，“惊鸿司早己背离了‘护国安民’的初衷。”
地道内的石壁上每隔五步就刻着狼首图腾，与西戎王的印记一模一样。苏明薇摸向腰间玉佩，红光竟在此处变得微弱，像被某种力量压制。顾承煜忽然停住，火折子照亮前方石壁——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人名，“林明祯”“沈妄言”赫然在列，而“端妃”二字被划得血肉模糊。
“这些是……”
“惊鸿司历代指挥使的通敌记录，”顾承煜的声音发颤，“母亲当年就是发现了这个，才被废入冷宫。”
苏明薇攥紧钥匙，想起惊鸿司密档里的“寒梅主谋，藏于凤巢”，忽然明白为何端妃会被灭口——她掌握了惊鸿司高层通敌的证据，却被自己的组织背叛。
“承煜，”她轻声，“端妃娘娘不是暴毙，是被惊鸿司灭口。”
“我知道，”他忽然一拳砸在石壁上，“从看见她棺椁空荡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
棺椁空荡！
这个词如冰锥刺进后颈。苏明薇想起端妃陵寝的空棺，想起地宫密道里的凤凰图腾，忽然握住顾承煜的手：“你母亲可能没死，这些记录就是她留下的。”
顾承煜猛地抬头，火折子险些熄灭。苏明薇指着石壁上的狼首图腾，发现其中一个眼睛是空的，竟与钥匙形状吻合。她将钥匙插入，地道尽头的石门轰然开启，露出一间密室，中央石案上摆着个鎏金匣，匣盖上刻着“惊鸿司初代指挥使印”。
“初代指挥使，”顾承煜低语，“是母亲的祖父。”
鎏金匣内躺着卷羊皮卷，展开后是初代指挥使的手书，字迹与端妃的一模一样：吾以狼首血为契，借西戎之力建国，惊鸿司实为前朝余孽。苏明薇攥紧羊皮卷，终于明白为何惊鸿司与西戎巫术密切相关——它根本就是西戎扶持的傀儡组织，从建立起就带着通敌的原罪。
“所以惊鸿司的凤凰图腾，”顾承煜的声音带着自嘲，“不过是狼首的遮羞布。”
苏明薇抬头看他，发现他眼底的红痣不再是骄傲的象征，而是耻辱的烙印。她忽然想起前世他身为副将时的忠诚，想起今生他为惊鸿司付出的一切，指尖不由得攥紧他的衣袖：“但你不一样，承煜，你是端妃的儿子，是真正想护大越的人。”
“是吗？”他轻笑，指尖抚过石案上的狼首图腾，“可我的血管里，流着西戎狼首的血。”
这话如重锤砸在心上。苏明薇想起沈妄言说的“狼首金印碎片与他的胎记共鸣”，想起双生血祭时他的血液泛青，忽然明白为何蛊毒会选中他——因为他是惊鸿司与西戎的血脉纽带。
“不管你流着什么血，”她首视他眼底的暗色，“你都是顾承煜，是我的寒枝，仅此而己。”
顾承煜凝视她许久，忽然伸手将她拽入怀里，力道大得像要把她揉进骨血。苏明薇听见他剧烈的心跳，想起地道入口的“惊鸿司不惊鸿”，忽然明白——真正的正义，从来不是依附于某个组织，而是来自内心的选择。
“明薇，”他低语，“陪我去一个地方。”
子时三刻，端妃陵寝。
月光透过陵顶的凤凰纹琉璃，在顾承煜掌心投出光斑。他将初代指挥使的印信放在祭坛上，银枪“凤翼”与绣春刀“承煜”交叉而立，刀刃映出两人交叠的影子。
“惊鸿司己烂透了，”他沉声，“从今天起，我要重建惊鸿司，以凤凰之名，行正义之实。”
苏明薇点头，摸向胸前玉佩，红光与祭坛下的地道产生共鸣，竟照亮了墙壁上的暗格——里面躺着端妃的贴身金镶玉镯，镯内刻着“寒梅栖鹤，凤主临世”。
“这是母亲的镯子，”顾承煜拿起镯子，“她当年就是戴着这个，被打入冷宫。”
苏明薇将镯子戴在腕间，忽然听见地道深处传来机括声，一道暗门缓缓开启，露出里面的兵械库，货架上摆满刻着狼首的弯刀，与林氏私兵的兵器如出一辙。
“原来林氏的兵器，”她咬牙，“都是惊鸿司提供的。”
“现在不是了，”顾承煜抽出一把弯刀，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从今天起，这些刀会染上林氏的血——明薇，准备好迎接真正的战争了吗？”
她抬头看他，看见月光照亮他眼底的红痣，那不再是耻辱的烙印，而是重生的印记。她握紧银枪，枪尖挑起祭坛上的惊鸿司旧旗，任其在风中猎猎作响：“早就准备好了——承煜，让我们一起，用凤凰的火，烧尽惊鸿司的黑暗。”
顾承煜轻笑，指尖在她掌心画了个完整的凤凰——那是新的惊鸿司暗号，不再是“见令如见司”，而是“见凤如见我”。
地道外，乌鸦惊起，月光照亮陵寝的飞檐。苏明薇望着顾承煜的侧脸，忽然明白——阴谋渐显的此刻，正是他们逆天改命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