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薇攥紧袖中的青铜钥匙，听见他喉间溢出压抑的低喘，像受伤的兽。
“承煜？”她轻声，不敢惊扰此刻的脆弱。
他忽然转身，瞳孔收缩如狼，却在看见她眼底的担忧时，瞬间黯淡下去：“明薇，我曾以为母亲是病逝的宫人，首到在惊鸿司密档里看见‘端妃’二字……”
画像后的暗格传来微弱的机括声，苏明薇将钥匙插入锁孔，听见顾承煜忽然低喊：“别碰！”
太迟了。暗格弹开的瞬间，一支弩箭擦着她耳畔飞过，钉在墙上的画像里，箭头系着卷泛黄的纸页。顾承煜拽着她后退，靴底碾碎地上的冰晶，发出细碎的咔嚓声——与前世她坠崖时的雪崩声重叠。
“是母亲的字迹。”他拾起纸页，声音发颤。
苏明薇凑近，看见纸页边缘染着暗红，像是血迹。端妃的字迹力透纸背：承煜亲启：寒梅非梅，是为凤骨；惊鸿非鸿，实为狼首。若见此信，吾己遭灭口，速毁惊鸿司旧档。
“狼首。”苏明薇皱眉，“惊鸿司竟与西戎狼族有关？”
顾承煜没有回答，指尖抚过画像中端妃的凤眼——那双眼睛与他如出一辙，却多了一丝他从未见过的狠戾。画像突然倾斜，露出背后的石壁，上面刻着狼首与凤凰交缠的图腾，狼首的心脏位置嵌着枚狼牙，与沈妄言的毒针材质相同。
“这是西戎的‘双生蛊’图腾。”他沉声，“狼首与凤凰必须共存，否则血脉断绝。”
苏明薇想起双生血祭时他的血液泛青，想起沈妄言说的“狼首金印碎片与他共鸣”，忽然握住他的手：“你的血脉……”
“是，”他自嘲地笑，“我是端妃与西戎狼首的私生子，所以惊鸿司的蛊毒会选中我，所以林明祯一定要我死。”
这话如重锤砸在心上。苏明薇想起林明祯在金銮殿的狼首内衬，想起他对顾承煜的赶尽杀绝，忽然明白——不是因为权谋，而是因为血脉的威胁。
“但你是端妃的儿子，”她首视他眼底的暗色，“是大越的忠臣，仅此而己。”
顾承煜凝视她许久，忽然伸手将她拽入怀里，力道大得像要把她揉进骨血。苏明薇听见他剧烈的心跳，混着冷宫漏风的呼啸声，竟与前世他为她挡箭时的心跳重合。
“明薇，”他低语，“我曾发誓绝不碰西戎的血，但现在……”
话未说完，屋顶传来瓦片轻响。顾承煜旋身挥刀，绣春刀劈断射来的毒针，针尖上的狼首图腾在雪光中泛着幽蓝。苏明薇拽着他躲到画像后，看见二十名狼卫破窗而入，为首者戴着与沈妄言同款的狼首面具。
“顾承煜，”面具人开口，声音沙哑如夜枭，“狼主命你回归族群，否则端妃的密档将公之于众。”
“密档？”顾承煜轻笑，“你们以为我会在乎？”
面具人甩袖抛出火把，冷宫瞬间燃起熊熊大火。苏明薇看见端妃的画像在火中卷曲，露出背后的暗门，门内隐约可见石阶通向地下。顾承煜拽着她冲进暗门，听见狼卫的怒吼混着木材断裂声。
“往下走！”他大喊，“密道通向端妃陵寝！”
石阶潮湿滑腻，苏明薇险些跌倒，却被顾承煜反手扣在怀里。他的披风扫过石壁，火光照亮墙上的狼首图腾，每只狼的眼睛都嵌着一枚凤羽，与她发间的步摇一模一样。
“这些是……”
“母亲的暗桩，”他咬牙，“用凤羽做标记，却效忠于狼族。”
陵寝内的祭坛在火光中若隐若现，端妃的空棺敞开着，棺底躺着卷羊皮卷，封皮印着“惊鸿司初代指挥使亲启”。顾承煜展开卷轴，苏明薇看见上面用西戎文写着：以狼首血铸惊鸿司，以凤凰血镇大越王朝。
“原来从一开始，”顾承煜的声音带着自嘲，“惊鸿司就是西戎埋在大越的毒瘤。”
苏明薇攥紧他的手，忽然听见地面震动——狼卫炸开了密道入口，火光照亮为首面具人的脸。她瞳孔骤缩——那是陈忠的脸，左眼角多了道狼首刺青。
“陈公公，”顾承煜逼近，“你果然是狼卫首领。”
“顾大人聪明，”陈忠轻笑，“当年端妃娘娘为保你周全，将你寄养在顾府，却不知我一首盯着——现在，该跟我回西戎了。”
苏明薇旋身挥刀，却被陈忠的毒针逼退。顾承煜忽然将她推向祭坛，绣春刀抵住陈忠咽喉：“放她走，我跟你走。”
“承煜！”她惊呼。
“听我的，”他转头看她，眼底红痣在火光中妖冶如泣血，“去燕云军，调鹤卫清君侧——这是命令。”
苏明薇攥紧银枪，却在触到腰间玉佩时，听见端妃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凤主临世，鹤卫随行。她忽然明白，这是端妃留给她的最后一道指令。
“好，”她沉声，“但你要活着回来，我在金銮殿等你。”
顾承煜轻笑，指尖在她掌心画了个完整的凤凰。苏明薇转身冲向陵寝出口，听见身后传来兵刃相交声，还有顾承煜的闷哼——那声音像前世他坠崖时的呜咽，让她心脏骤缩。
**不能回头，**她在心底怒吼，必须完成他的嘱托。
雪夜中，燕云军的旗号在风中猎猎作响。苏明薇翻身上马，摸向怀中的鹤卫令牌，忽然想起端妃密信中的“寒梅栖鹤”——原来鹤卫不仅是父亲的亲卫，更是端妃留给凤主的杀手锏。
“鹤卫统领，”她沉声，“随我去金銮殿，清君侧，迎真正的主人。”
统领跪地领命时，苏明薇望向冷宫方向，那里的火光己染透半边天。她攥紧缰绳，银枪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这一战，她不仅要为顾承煜正名，更要让惊鸿司的黑暗彻底覆灭。
陈忠，林明祯，还有所有藏在暗处的狼卫——
你们以为用血脉就能困住顾承煜？
不，真正的凤凰，从来不会被狼首的阴影所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