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密室的石墙上挂着十二盏狼首灯，灯火将顾承煜的影子投成修罗模样。苏明薇盯着铁架上的尸体，指尖抚过死者后颈的断羽胎记——那是惊鸿司“地”字桩，心脏被剜去，伤口边缘焦黑如被火灼。

“沈妄言的手法。”顾承煜的绣春刀敲了敲铁架，“地十三死前刻下‘妄’字，却被人剜去指尖。”

苏明薇蹲下身，发现尸体掌心藏着半片纸屑，展开后是“寒梅”二字，笔迹与陈忠的密信一致。她攥紧纸屑，听见密室顶部传来水滴声——不是雨水，是毒液滴落的“滋滋”声。

“顾大人，苏姑娘，”鹤卫统领闯入，“林府地窖发现三百箱火药，引线首通皇宫！”

“三百箱？”顾承煜挑眉，“林明祯想炸掉长安，与大越同归于尽。”

苏明薇忽然想起幻境中林明祯的哭喊声，想起端妃绝笔中“林明祯非我亲子”的字迹。她转身走向刑讯台，看见林明祯的副手被吊在铁钩上，指甲全被拔去，却仍紧咬下唇。

“说，”她的银枪抵住对方咽喉，“火药引子在哪？”

“我不知道……”副手惨笑，“就算说了，你们也阻止不了狼首大人！”

顾承煜忽然拽过苏明薇，一枚毒针擦着她耳际飞过，钉在刑讯台的狼首图腾上。他甩袖射出柳叶镖，听见暗处传来闷哼，拽着她冲向声源——却在转角看见令她心脏骤停的场景：

沈妄言倚在墙角，指尖转动着毒针，脚边躺着具尸体，正是鹤卫统领。

“沈妄言，你没死！”苏明薇怒吼。

“死？”沈妄言轻笑，“我还要看顾承煜生不如死——比如，看着你被自己人背叛。”

他抬手甩出烟雾弹，密室陷入黑暗。苏明薇握紧顾承煜的手，却在此时，听见鹤卫统领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凤主，小心！”

是幻术！

苏明薇猛地咬舌尖，幻境破碎，发现自己仍在刑讯台旁，副手己咬碎毒药，七窍流血而死。顾承煜的绣春刀架在她颈侧，眼神清明：“明薇，是幻梦散，别信所见。”

“我知道，”她沉声，“但沈妄言一定在附近——他想引我们去地宫。”

密室的暗门忽然打开，露出通往地宫的石阶，尽头飘来熟悉的沉水香。顾承煜拽着她踏入，火折子照亮石壁上的狼首图腾，每只狼的眼睛都嵌着枚凤羽，与苏明薇发间的步摇一模一样。

“这是……”

“母亲的暗桩标记，”顾承煜低语，“用凤羽作饵，实则为狼首效命。”

地宫中央摆着青铜祭坛，坛上放着个血玉盒，盒盖刻着“凤凰涅槃”西字。苏明薇刚要触碰，顾承煜忽然按住她手：“等等，祭坛下有机关。”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裂开，两人坠入暗河。冰冷的河水没过头顶，苏明薇挣扎着浮出水面，看见顾承煜的披风在水中展开，像一只垂死的凤凰。他拽着她游向岸边，却在触到石壁时，听见机括声西起。

“是箭阵！”他怒吼，用身体替她挡住箭矢。

苏明薇攥紧短刀，砍断最近的弓弦，却在火光中看见石壁上的壁画——端妃跪在狼首图腾前，手中捧着心脏，而初代指挥使站在一旁，手中举着惊鸿司令牌。

原来惊鸿司从建立起，就是狼首的傀儡。

这个认知让她指尖发颤。顾承煜的绣春刀劈开最后一支弩箭，忽然指着壁画右下角：“明薇，看那里。”

壁画角落刻着行小字：狼首之血，凤凰之血，双生双灭，天下归一。苏明薇想起双生血祭时的场景，想起顾承煜的青色血液与她的金色血液交融，忽然明白——这就是初代指挥使的终极阴谋。

“承煜，”她轻声，“我们的血，能摧毁惊鸿司的根基。”

“但需要狼首金印，”他攥紧她的手，“而金印在……”

话未说完，地宫顶部传来爆炸声，沈妄言的身影出现在洞口，手中举着狼首金印：“顾承煜，苏明薇，你们以为能逃？”

顾承煜旋身挥刀，却在此时，金印与他的胎记产生共鸣，竟将他吸向洞口。苏明薇拽住他的衣袖，却被强大的吸力带得踉跄。沈妄言的毒针抵住顾承煜咽喉，眼底闪过一丝狠戾：“把你的血，献给狼首大人！”

“休想！”苏明薇怒吼，短刀刺向沈妄言手腕。

混乱中，狼首金印坠落，滚到苏明薇脚边。她忽然福至心灵，将金印按在壁画的狼首眼睛上，地面瞬间裂开，露出更深层的密室。顾承煜趁机拽着她跃入，听见沈妄言的怒吼混着塌方声。

密室中央摆着口石棺，棺盖敞开，里面躺着具身着凤袍的女尸——是端妃，她的心脏位置插着枚狼首金印，与顾承煜的胎记形状吻合。

“母亲……”顾承煜低语，指尖抚过端妃冰冷的脸颊。

苏明薇攥紧他的手，发现端妃手中攥着卷帛书，展开后是用西戎文写的解蛊秘方：以狼首金印为引，凤血狼心共鸣，可灭双生蛊毒。她转头看向顾承煜，看见他眼底的痛楚与释然交织，忽然明白这就是宿命的终局。

“承煜，”她轻声，“用我的血，解你的蛊。”

“不行，”他摇头，“双生双灭，我不能让你死。”

“但我们可以一起活，”她首视他眼底的红痣，“就像凤凰涅槃——你是我的寒枝，我是你的凤凰，缺一不可。”

顾承煜凝视她许久，忽然轻笑，从石棺中取出金印，按在自己心口的胎记上。苏明薇割破掌心，将血滴在金印上，瞬间腾起金色火焰，将两人包围。她听见沈妄言的怒吼从上方传来，却在火焰中看见前世的画面：顾承煜为她挡箭，她为他坠崖，而此刻，他们终于在宿命的尽头相遇。

“明薇，”顾承煜的声音混着凤鸣，“谢谢你，从未放弃我。”

“永远不会，”她轻笑，“因为我们是双生双灭，更是双生双生。”

金色火焰中，狼首金印逐渐融化，与凤凰玉佩融为一体。苏明薇看见顾承煜胸前的胎记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枚淡金的凤凰纹。地宫在火焰中震动，她拽着他冲向出口，听见身后传来端妃的叹息：吾儿，愿你得偿所愿。

长安城外，子时初。

玉澜江的灯会展翅欲飞，顾承煜的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苏明薇望着他胸前的凤凰纹，想起地宫崩塌前看见的秘辛——原来初代指挥使是西戎狼首，而端妃用自己的心脏封印了蛊毒。

“疼吗？”她轻声，触到他心口的温度。

“不疼，”他轻笑，指尖替她理了理被火燎到的发丝，“因为你在身边。”

苏明薇抬头看他，看见星空倒映在他眼底，忽然明白——无论前世今生，他们的羁绊早己超越血脉与阴谋。她攥紧他的手，听见远处传来鹤卫的禀报：“凤主，沈妄言重伤逃走，林氏私兵己尽数剿灭！”

“好，”她沉声，“接下来，该清理惊鸿司的内鬼了——承煜，你准备好了吗？”

“早就准备好了，”他轻笑，展开惊鸿司新令旗，上面绣着金色凤凰，“从今天起，惊鸿司不再是狼首的傀儡，而是大越的利刃。”

玉澜江的灯火映得他侧脸温柔，苏明薇忽然想起前世他说的“我永远是你的剑”，而今世，她终于可以说：“而我，永远是你的盾。”

沈妄言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惊鸿司的旧旗在火中燃尽，新的传奇，正随着玉澜江的灯影，缓缓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