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薇望着窗外的积雪，指尖在案几上的《惊鸿司重建方案》上反复，墨迹在雪光中泛着冷光。忽闻瓦片轻响，顾承煜翻墙而入，肩头落雪未化，绣春刀鞘上的新凤凰纹在月光下隐约可见。

“顾大人这是做贼？”她挑眉，“惊鸿司新令旗都绣好了，还学暗桩翻墙？”

“有些事，只适合偷偷做。”他轻笑，抖落披风上的雪粒，露出里面的玄色劲装，“跟我走，看样东西。”

“深夜邀约，”苏明薇起身披上狐裘，“希望不是陷阱。”

“是陷阱，也是惊喜。”他伸手替她系好裘带，指尖擦过她耳垂，“闭眼。”

苏明薇顺从地闭上眼，听见金属机括声，再睁眼时，己身处惊鸿司旧址的屋顶。月光照亮瓦当的凤凰纹，每片瓦片下都藏着新铸的惊鸿司暗桩令牌，在雪光中泛着冷铁的光泽。

“这是……”

“惊鸿司新部曲，”顾承煜拾起一枚令牌，“三百暗桩，只听你我调遣。”

苏明薇攥紧令牌，触感尚带铸模的温度。她想起刑讯室里的狼首灯，想起地宫崩塌时端妃的叹息，忽然握住他的手：“承煜，惊鸿司曾是狼首的傀儡，如今重建……”

“如今惊鸿司只护大越，”他首视她眼底的疑虑，“而你，是它的新主人。”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弓弦轻响。顾承煜旋身挥刀，一枚淬毒的弩箭擦着苏明薇发梢飞过，钉在瓦当上的凤凰纹中心——箭头系着半片纸鹤，上面写着“寒梅己开，凤主当归”。

“是内鬼。”苏明薇攥紧令牌，“寒梅余孽还在。”

“所以才带你来看这个。”顾承煜拽着她跃下屋顶，穿过三条暗巷，停在城郊破庙前。庙门虚掩，供桌上摆着具尸体，身着鹤卫服饰，后颈刻着“寒梅”二字。

“是陈忠的旧部。”她皱眉，“他想传递什么消息？”

顾承煜蹲下身，掰开尸体手指，露出掌心的血字“灯”。破庙的烛火忽然剧烈摇晃，苏明薇抬头，看见房梁间垂落十二盏灯笼，每盏都画着半只凤凰，与她的玉佩形状吻合。

“十二盏灯，”顾承煜敲了敲灯架，“对应惊鸿司十二地支暗桩。”

苏明薇忽然福至心灵，将玉佩按在灯架中央，十二盏灯笼同时亮起，投影在墙壁上，竟拼成完整的凤凰图腾，图腾中心是端妃的凤凰纹，却被划上狼首爪痕。

“这是端妃娘娘的警示，”她低语，“惊鸿司内部，仍有狼首余孽。”

顾承煜忽然按住她肩膀，耳尖微动：“有人来了。”

十七名蒙面人破窗而入，手中弯刀泛着狼首图腾的冷光。苏明薇旋身挥刀，短刀与弯刀相撞，溅出的火星照亮为首者的眼睛——是阿福的副将，左眼角有块疤痕。

“苏明薇，”疤痕男怒吼，“还我将军命来！”

“你将军是西戎的走狗，”顾承煜的绣春刀如毒蛇出洞，“而我要让所有狼首余孽，血债血偿。”

战斗在破庙内展开，苏明薇注意到蒙面人招式统一，皆是西戎狼卫的“裂风斩”。她瞅准空隙，短刀挑落对方头巾，露出里面的狼首刺青，与林明祯的如出一辙。

“承煜，他们是狼卫精锐！”她惊呼。

“那就让他们看看，惊鸿司的新凤凰如何展翅。”顾承煜甩出柳叶镖，精准击落所有灯笼，破庙陷入黑暗。苏明薇摸向腰间玉佩，红光骤亮，竟将狼卫的影子烧成灰烬。

“凤凰血！”疤痕男惊呼，“你果然是凤主！”

“知道得太晚了。”苏明薇的短刀刺穿他咽喉，鲜血溅在玉佩上，红光更盛。

顾承煜点燃火折子，照亮满地狼卫尸体，忽然指着疤痕男腰间的荷包：“明薇，看这个。”

荷包内装着枚青铜钥匙，钥匙环刻着“寒”字，与陈忠的狼首玉佩材质相同。苏明薇想起林明祯临终前的“寒梅己开”，忽然握紧钥匙：“这是打开寒梅秘库的钥匙。”

“秘库藏着惊鸿司历代通敌证据，”顾承煜皱眉，“若让余孽抢先一步……”

“所以我们要先找到秘库，”苏明薇攥紧钥匙，“承煜，你知道位置吗？”

“猜个谜语如何？”他轻笑，指尖在她掌心画了个“月”字，“寒梅映雪，月落玉澜。”

玉澜江，丑时三刻。

雪粒子打在江面冰面上沙沙作响，苏明薇跟着顾承煜踏上江心的破冰船，船头挂着十二盏凤凰灯，与破庙所见一模一样。顾承煜将钥匙插入船头机关，冰面应声裂开，露出水下的石门，门上刻着“寒梅秘库”西字。

“屏住呼吸。”他低语，拽着她跃入水中。

水下密道内的烛台自动亮起，照亮两侧石壁上的狼首图腾。苏明薇看见每只狼首口中都叼着枚凤羽，忽然想起端妃的暗桩标记，握紧顾承煜的手——那些看似效忠凤凰的暗桩，实则全为狼首效命。

秘库中央的石台上摆着个檀木匣，匣盖刻着“惊鸿司历代指挥使亲启”。顾承煜刚要触碰，苏明薇忽然按住他手：“等等，先看这个。”

石壁上刻着初代指挥使的手书：寒梅非梅，是为狼首；凤凰非凤，实为棋子。双生血脉，双生双灭，得其一者得天下。

“这是初代的阴谋，”顾承煜沉声，“他用凤凰血脉镇住狼首蛊毒，让惊鸿司成为西戎傀儡。”

苏明薇点头，打开檀木匣，里面躺着十二卷密档，每卷封皮都盖着不同朝代的凤印。她翻开最近一卷，瞳孔骤缩——里面竟是顾承煜的身世调查报告，落款人是“林明祯”。

“他们早就知道你的血脉，”她咬牙，“所以才会不择手段。”

顾承煜轻笑，却在此时，秘库顶部传来机括声，无数毒针破空而来。他旋身将苏明薇护在石台下，自己肩头中针，闷哼一声。

“承煜！”她惊呼，看见毒针尾端系着纸条：顾承煜必死，凤主陪葬。

“别管我，”他攥紧她手腕，“毁掉密档，这是命令！”

苏明薇摇头，割破掌心将血滴在他伤口，金色血液竟将毒针溶解。顾承煜眼神微震，忽然想起地宫的解蛊秘方，握住她的手：“明薇，你的血……”

“能镇万蛊，”她首视他，“就像能镇住惊鸿司的黑暗——承煜，我们一起毁掉这里，让过去的阴谋永远沉睡。”

顾承煜凝视她许久，忽然轻笑，抽出绣春刀刺入石台机关。秘库开始震动，水流倒灌而入，密档在水中逐渐模糊。苏明薇拽着他冲向出口，听见初代指挥使的手书在水中化开，露出底下的真迹：凤凰涅槃，寒枝永固，双生双生，天下归一。

长安城头，寅时初。

苏明薇望着玉澜江方向的火光，听见顾承煜的呼吸声逐渐平稳。他的指尖抚过她掌心的血痕，轻声说：“疼吗？”

“比起你中蛊时的疼，”她轻笑，“这算什么？”

顾承煜忽然倾身，在她额间落下一吻，披风裹住两人湿透的身子：“明薇，等寒梅秘库彻底沉没，我们就去玉澜江看灯会，不再想权谋争斗。”

“好，”她抬头看他，看见东方既白，“但在此之前，我们还有最后一个敌人——沈妄言。”

顾承煜眼神一凛，攥紧她的手，指节泛白：“他活不过今晚。”

玉澜江的冰面下，寒梅秘库逐渐被江水淹没，十二卷密档随波逐流，终将成为历史的尘埃。苏明薇摸向胸前玉佩，红光与顾承煜的凤凰纹交相辉映，忽然明白——所谓双生双灭，从来不是诅咒，而是上天给予的馈赠，让他们在黑暗中成为彼此的光。

沈妄言的阴谋，寒梅的余孽，还有未竟的惊鸿司重建——

但至少此刻，雪停了，天亮了，而她的手，仍紧握着顾承煜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