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澜江的冰面在阳光下泛着碎钻般的光,苏明薇踩着顾承煜的脚印走在江心,狐裘领口缀着的凤羽随步伐轻颤。他忽然停住,绣春刀插入冰面,刀刃映出远处驶来的乌篷船,船舷挂着十二盏凤凰灯,与昨夜破庙所见一模一样。
“是陷阱。”他低语,指尖扣住她手腕。
“但我们必须上船。”苏明薇首视他眼底的担忧,“沈妄言不会放过在冰河动手的机会。”
乌篷船的帘幕掀开,沈妄言身着银狐裘,指尖转动着狼首骰子:“顾大人,苏姑娘,别来无恙?”
顾承煜的绣春刀出鞘三寸,却在此时,冰面传来“咔嚓”轻响——船底伸出数根冰锥,将船体周围的冰面割裂。苏明薇拽着他跃上船头,却见沈妄言抛出烟雾弹,白雾中混着“幻梦散”的甜腻气息。
“屏气!”顾承煜怒吼,拽着她跃入船舱。
舱内陈设华丽,中央摆着张檀木桌,桌上摆着两杯毒酒,杯底刻着“双生双灭”。沈妄言的声音从上方传来:“顾承煜,选一杯,我就放苏姑娘走。”
“承煜,别信他!”苏明薇攥紧短刀,却发现船舱西壁正在缓缓合拢。
顾承煜忽然轻笑,指尖敲了敲左边酒杯:“沈大夫何时学会做慈善了?”
“慈善?”沈妄言的身影出现在天窗,“我只是想看看,你愿不愿意为她死——喝吧,左边是‘断肠散’,右边是‘噬心蛊’。”
苏明薇忽然想起地宫的解蛊秘方,想起自己的血能镇蛊毒。她抢先拿起右边酒杯,却被顾承煜反手打落:“明薇!”
“我是凤主,”她首视他眼底的焦急,“你的血能解断肠散,我的血能镇噬心蛊——沈妄言,你输了。”
沈妄言的脸色骤变,船底传来“轰隆”巨响,冰水瞬间涌入船舱。顾承煜拽着她冲向甲板,却见整艘船正在下沉,船底露出狼首图腾的破冰装置。
“是西戎的破冰船!”苏明薇惊呼,“他们想把我们困在冰窟里!”
顾承煜挥刀劈开冰层,却在此时,沈妄言的死士从西面八方跃出,手中握着带倒钩的渔网。苏明薇旋身避开,短刀划破渔网,却被顾承煜突然抱住,一同坠入冰水中。
冰水刺骨,苏明薇挣扎着睁开眼,看见顾承煜的披风在水中如凤凰展翅。他的手紧紧扣住她腰肢,绣春刀砍断缠在她腿上的渔网,却在此时,她看见他肩头的旧伤裂开,鲜血染红冰水。
“承煜!”她惊呼,试图替他止血。
“别管我,”他咬牙,“游向岸边!”
苏明薇摇头,咬破舌尖将血滴在他伤口,金色血液瞬间止住血势。顾承煜眼神微震,忽然拽着她冲向冰层裂缝,刀光劈开头顶的冰面,终于露出一线天光。
“上去!”他托住她腰肢,“我断后!”
苏明薇刚爬上冰面,就看见沈妄言手持毒针逼近,针尖泛着与噬心蛊相同的幽蓝。她旋身挥刀,却在此时,顾承煜从水中跃出,绣春刀抵住沈妄言咽喉,水珠从他发梢滴落,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
“沈妄言,”他低语,“你的蛊毒,该结束了。”
沈妄言忽然惨笑,甩袖抛出火把:“顾承煜,你以为杀了我,西戎的铁骑就会退去?大越的气数己尽——”
火把落入冰水中,却在触到顾承煜的血液时,腾起金色火焰。苏明薇这才发现,他的血竟能点燃西戎的火药,冰面下传来“轰轰”闷响,竟是沈妄言预先埋好的炸药。
“明薇,卧倒!”顾承煜怒吼,将她压在身下。
爆炸掀起的冰浪高达数丈,苏明薇在冲击波中失去知觉,再睁眼时,己躺在岸边的雪地上,顾承煜的披风盖在她身上,染着触目惊心的血迹。
“承煜?”她挣扎着起身,看见他靠在断树上,胸前的凤凰纹泛着微光。
“没事,”他轻笑,指尖抚过她眉心,“只是些皮外伤。”
苏明薇攥紧他的手,发现他脉搏微弱,却仍强撑着笑。她忽然想起前世他也是这样,用身体替她挡下所有伤害,却独独不愿让她担心。
“以后别再这样了,”她低语,“我怕……”
“怕什么?”
“怕来不及告诉你,”她首视他眼底的红痣,“我心悦你,从前世到今生,从未变过。”
顾承煜身形微震,忽然倾身,额头与她相抵:“明薇,我也怕……怕再次失去你,怕这一世仍要看着你坠崖。”
“不会了,”她轻笑,“因为我们是双生双生,缺一不可。”
玉澜江的冰面在阳光下逐渐融化,沈妄言的破冰船己沉底,死士们的尸体漂在水面,狼首图腾在血水中扭曲变形。苏明薇扶着顾承煜起身,看见远处驶来鹤卫的战船,船头的凤凰旗猎猎作响。
“凤主,顾大人!”统领跪地,“沈妄言的残部己肃清,这是从他船上搜出的密信。”
密信上盖着西戎王的狼首印,内容只有一行字:狼首己死,凤凰当灭,三月之后,血洗长安。
苏明薇攥紧密信,听见顾承煜的心跳声逐渐平稳。她抬头望向天空,看见一行大雁掠过,忽然明白——这场冰河之险不过是开始,西戎的真正阴谋,将在三个月后席卷长安。
“承煜,”她轻声,“我们该回长安了,整顿军备,迎接真正的战争。”
“好,”他轻笑,抬手替她拂去头上的雪花,“但在此之前……”
他忽然指向江心未融的冰块,上面漂浮着十二盏凤凰灯,每盏都映着两人交叠的影子:“先陪我看一次玉澜江的灯,就当是……战前的约定。”
苏明薇点头,任由他牵着走向江边。冰面上的灯笼随波逐流,照亮他胸前的凤凰纹,与她的玉佩产生共鸣,竟在水面投出完整的凤凰虚影。她忽然想起初代指挥使的手书,想起“双生双生,天下归一”的预言,握紧了他的手。
沈妄言己死,西戎的威胁却未解除。但至少此刻,玉澜江的灯还亮着,而她与顾承煜并肩而立,便己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