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的晨雾如薄纱般漫过枯草，苏明薇拽着顾承煜躲在断墙后，听见身后追兵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他的玄甲披风己被鲜血浸透，绣春刀断成两截，却仍用刀柄抵住她腰间，压低声音：“一会儿冲出去，骑我的乌骓马先走。”

“又要说‘别管我’？”苏明薇挑眉，割破掌心按在他后心伤口，金色血液瞬间止住黑血，“再提分开，我就用银枪刺穿你的脚筋。”

顾承煜轻笑，指尖拂过她被晨露打湿的鬓角：“脾气还是这么倔——听着，追兵里有惊鸿司‘地’字桩，他们用的弩箭淬了狼首毒，沾到即死。”

话音未落，破空声骤起。苏明薇本能地扑向他，却被他一个旋身按进枯井，后背贴上冰凉的井壁时，听见箭矢擦着发梢飞过，钉在井口发出“嗡嗡”轻响。

“顾承煜！”她咬牙，“你后背在流血！”

“小伤，”他侧头看她，晨光从井口斜射进来，照亮他眼底的红痣，“还记得前世在玉门关，你也是这样把我按在战壕里骂？”

苏明薇一愣，前世记忆如潮水涌来——那时他是她的副将，为替她挡箭险些丧命，她也是这样红着眼眶骂他“傻子”。她攥紧他的手，发现他掌心刻着新的暗语：申时三刻，鹤卫援兵至。

“你早有计划。”她低语。

“嗯，”他轻笑，“但需要你配合我演场戏——等会儿我冲出去引开追兵，你趁机去五里外的破庙，那里有惊鸿司的暗桩接应。”

“我不——”

“明薇，”他忽然按住她肩膀，眼神里有从未有过的严肃，“惊鸿司的目标是双生血脉，只有分开，才能最大化保存战力。”

苏明薇凝视他许久，忽然扯下头发上的凤羽步摇，塞进他掌心：“若申时三刻你未归，我必返身来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顾承煜点头，将步摇别在胸前，转身时衣摆扫过井壁，露出里面刻着的狼首图腾。苏明薇瞳孔骤缩，那图腾的眼睛处，竟嵌着半枚凤形玉佩——与她前世坠崖时失落的那枚一模一样。

荒野官道，辰时三刻。

顾承煜单手持断刀，乌骓马在身后长嘶，马蹄踏碎晨雾。追兵的“惊”字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为首的地字桩摘下面具，露出左脸的刀疤：“顾承煜，束手就擒，饶你全尸！”

“就凭你？”顾承煜轻笑，断刀挑起对方射来的弩箭，“当年你在惊鸿司地牢，被我打断三根肋骨，现在还敢露面？”

刀疤男脸色骤变，挥手示意，二十名死士同时甩出狼首镖。顾承煜旋身避过，却在落地时瞥见远处破庙的炊烟——是苏明薇安全抵达的信号。他握紧断刀，故意露出左肋破绽，引死士们追向相反方向。

破庙内，巳时初。

苏明薇握着银枪，盯着梁上的狼首刺青，忽然听见庙外传来异响。她旋身挥枪，挑开破窗的同时，看见一名鹤卫暗桩捂着腹部闯入，手中攥着染血的密信：“凤主……顾大人被引入蛊虫谷了……”

“蛊虫谷？”她瞳孔骤缩，“是初代埋蛊的禁地？”

“是，”暗桩咳血，“地字桩用狼首血为引，谷内蛊虫己暴动——这是顾大人让我转交的东西。”

密信展开的瞬间，苏明薇浑身血液凝固——是顾承煜的字迹，却比平日潦草数倍：明薇，若我死于蛊毒，勿念。惊鸿司中枢在金銮殿龙椅下，用你的血可毁之。

“他敢死在蛊虫谷，我就敢把蛊虫谷炸平。”她低语，将密信收入袖中，“备马，去蛊虫谷——通知鹤卫，申时三刻前必须炸开谷口。”

蛊虫谷入口，申时初。

顾承煜靠在谷口巨石上，看着掌心逐渐蔓延的青黑——狼首毒己侵入心脉，而他故意拖到现在，就是为了给苏明薇争取时间。身后传来蛊虫的“嗡嗡”声，比晨起时更密集，他摸向胸前的凤羽步摇，忽然轻笑。

“顾承煜，”刀疤男逼近，“狼首大人说，你的血能让蛊虫进化——乖乖受死吧！”

回答他的是苏明薇的银枪，枪尖擦着刀疤男耳际刺入巨石，溅出的火星照亮她眼底的怒意：“我看该受死的是你——鹤卫听令，火攻！”

数十枚火把掷入谷口，蛊虫遇火瞬间爆燃，青色毒烟腾起的同时，苏明薇拽着顾承煜跃向高处。他望着她被火光映红的侧脸，忽然伸手扣住她腰肢，在她耳边低语：“我就知道，你不会听我的。”

“永远不会，”她咬牙，银枪斩断缠来的蛊虫，“顾承煜，以后再敢独自涉险，我就把你绑在燕云演武场，让全军看着你受罚。”

顾承煜轻笑，却在此时，谷内传来惊天动地的轰鸣——鹤卫的红衣大炮准时炸开谷口，碎石纷飞中，他看见苏明薇的发丝拂过自己脸颊，带着雪松香。

荒野驿站，申时三刻。

苏明薇用银枪挑开驿站的酒坛，酒液浇在顾承煜的伤口上，激起一片血花。他咬着牙没吭声，却在看见她泛红的眼眶时，伸手替她擦去泪珠：“疼的是我，你哭什么？”

“疼的是我，”她低语，“这里。”

她按住自己心口，顾承煜忽然轻笑，拽着她跌入稻草堆，用披风盖住两人。驿站外传来鹤卫的马蹄声，他的指尖在她掌心画着圈，轻声说：“明薇，等一切结束，我们去玉澜江放灯，就我们两个人。”

“好，”她点头，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但先说好，你若再敢骗我，我就把你的绣春刀熔了，铸成凤佩挂在脖子上。”

顾承煜大笑，却引发剧烈咳嗽。苏明薇慌忙按住他肩膀，却在触到他后背时，发现那里多了道新的狼首形伤疤，与她的赤色胎记形状吻合。她忽然想起地宫的双生图腾，想起初代的绝笔，握紧了他的手——双生双灭也好，双生双生也罢，她只要他活着，仅此而己。

驿站外，暮色渐浓。

沈妄言骑在马上，望着驿站方向的灯火，指尖转动着狼首镖。镖尾的凤羽忽然断裂，他低头凝视断羽，眼底闪过一丝痛楚，忽然轻笑：“顾承煜，苏明薇，你们以为逃得过双生诅咒？等着吧，下一次，我不会再失手。”

驿站内，苏明薇替顾承煜包扎好伤口，听见他均匀的呼吸声，知道他终于睡着了。她摸向袖中的密信，想起金銮殿龙椅下的惊鸿司中枢，忽然握紧银枪——下一站，长安，她要亲手毁掉初代的阴谋，让大越彻底摆脱惊鸿司的阴影。

荒野的风穿过驿站破窗，吹起稻草堆里的披风，露出顾承煜胸前的凤羽步摇。那抹赤色在暮色中格外醒目，像极了苏明薇眼底的光——无论前路多少追兵，多少阴谋，她都会带着这束光，照亮他，也照亮整个大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