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刑部大牢

寒枝栖鹤 皇宫的午夜护士 7448 字 2025-06-21 22:34

刑部大牢的腐臭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苏明薇被狱卒推搡着撞在石柱上,额头磕出血痕——这是她第三次“被捕”,却是第一次以“通敌犯”的身份踏入这阴诡之地。

“哟,这不是苏家姑娘吗?”狱卒统领捏着钥匙串冷笑,“怎么,燕云军的银枪也有折戟的一天?”

“狗奴才也配议论我?”苏明薇抬眼,发间银簪已换成惊鸿司短刃,“顾承煜在哪儿?”

“顾大人?”统领凑近,口臭混着酒气扑来,“他呀,正在楼上与林首辅喝茶呢,说要亲自审你——不过嘛……”

他指尖划过她脸颊:“林首辅说了,苏家的人要先‘磨磨锐气’。”

棍棒破空声响起。苏明薇旋身避开,短刃出鞘半寸,却在看见牢内景象时猛地顿住——墙角蜷缩着个犯人,后背鞭痕累累,却戴着与顾承煜同款的惊鸿司令牌。

是惊鸿司的暗桩。

“慢着。”她沉声,“我要见顾承煜,现在。”

“见顾大人?”统领大笑,“先过了老子这关——给我打!”

棍棒落在她肩头,却在触到衣内软甲时发出闷响。苏明薇反手抓住棍棒,用力一拽将统领绊倒,短刃抵住他咽喉:“带我去见顾承煜,否则我割了你的舌头,让你没法向林首辅邀功。”

统领脸色骤变,却在此时,楼梯传来沉稳的脚步声。顾承煜穿着墨色官服,腰间绣春刀坠着新穗子——正是她今早遗落的碎珠。

“苏姑娘好大的火气。”他挑眉,眼神扫过她肩头的棍棒印,“不过是场戏,何须动刀?”

“戏?”苏明薇冷笑,“顾大人的戏里,是不是包括让我父亲的副将指认我通敌?”

顾承煜眼神微凝,抬手示意狱卒退下。牢内烛火摇曳,照出他眼底的红痣与她额角的血迹,竟似两朵并蒂红梅。

“周副将已经招了,”他低声,“说你用虎符调兵,与北狄细作私通。”

“所以顾大人就信了?”苏明薇逼近,“那虎符是假的,你我都清楚。”

“但陛下不知道。”顾承煜轻笑,指尖抚过她发间短刃,“林明祯在御前奏了本,说你父亲病重,燕云军群龙无首,急需有人接管。”

接管燕云军。

这个词如冰锥刺进后颈。苏明薇想起前世,正是林氏门生接管燕云军,导致边疆防线溃败。她攥紧短刃,却在此时,顾承煜忽然拽着她躲进阴影——头顶传来密道开合声,有人用西戎语低声交谈。

“是沈妄言的人。”顾承煜在她耳边低语,“他们在转移毒麦种。”

“毒麦种为何会在刑部大牢?”苏明薇皱眉。

“因为这里的典狱长,是林明祯的小舅子。”顾承煜松开手,从袖中掏出枚青铜钥匙,“密道第三间牢房,藏着林氏通敌的账册。”

“所以顾大人带我来,是想让我偷账册?”苏明薇接过钥匙,触到上面的凤凰暗纹。

“不,”顾承煜直视她,“是想让你当着林明祯的面,把账册交出去。”

苏明薇一愣,忽然明白他的意图——借她之手曝光账册,既能洗清嫌疑,又能让林氏无法抵赖。但前提是,她必须在陛下面前拿出证据。

“陛下今晚真的会来醉仙居?”她问。

“不然你以为,林明祯为何大费周章设局?”顾承煜轻笑,“他想在陛下面前坐实你父亲的罪名,再顺势接管燕云军。”

“但如果我拿出账册,”苏明薇攥紧钥匙,“陛下会信一个罪臣之女?”

“所以需要有人佐证。”顾承煜抬手叩击石柱,发出“空空”回响,“替天司的元老,就在密道尽头。”

元老。

这个词让苏明薇想起破庙的凤凰暗纹,想起顾承煜胸前的胎记。她深吸一口气,将短刃插入石柱缝隙,竟撬开块活动的石砖——后面是条漆黑的密道,隐约传来霉味。

“我在楼上拖住林明祯,”顾承煜低声,“你带着账册去醉仙居,记住,只能交给陛下身边的大太监陈忠。”

“那你呢?”苏明薇转身看他,“林明祯不会放过你。”

“我何时需要你担心?”顾承煜挑眉,指尖替她理了理乱发,“别忘了,我是替天司的人,而你……”

他凑近她耳畔:“是惊鸿司的凤主。”

密道内忽然传来脚步声。顾承煜猛地推她进密道,转身时绣春刀已出鞘,刀刃映出她错愕的脸——那表情,与前世他替她挡箭时如出一辙。

“快去!”他低喝,“子时前必须见到陛下,否则……”

话音被刀刃相交声掩盖。苏明薇攥紧钥匙,摸出袖中火折子照亮密道——墙壁上果然刻着凤凰暗纹,每隔五步就有个箭孔,显然是为伏击准备的。

第三间牢房的门锁锈迹斑斑,却在钥匙插入时“咔嗒”轻响。推开牢门,腐木味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墙角堆着几个木箱,最上面的一本账册写着“北狄互市明细”,落款是林明祯的亲信。

人证物证俱在。

苏明薇将账册塞进衣襟,却在转身时瞥见床板下的尸体——是个年轻狱卒,后颈有断羽胎记,正是惊鸿司的标志。

惊羽的兄弟?

她攥紧拳头,忽听见密道传来喊声:“有刺客!快关密道!”

不好!

苏明薇冲向出口,却见石门正在缓缓合拢。她拼尽全力撞过去,却被石门夹住肩膀,剧痛中听见顾承煜的怒吼:“苏明薇!”

“顾承煜……”她咬牙,账册掉在地上,露出里面夹着的半片凤羽,“接住!”

她将账册奋力抛出,石门轰然闭合。黑暗中,苏明薇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震耳欲聋,指尖触到腰间的虎符——真符还在,而顾承煜,一定能拿到账册。

“哐当”一声,牢门被撞开。林砚舟带着私兵闯入,手中弩箭对准她眉心:“苏明薇,你果然在这里。”

“林大公子深夜闯刑部大牢,”她冷笑,“是怕我说出真相?”

“真相?”林砚舟逼近,弩箭擦过她脸颊,“你私通北狄的证据确凿,陛下已经下旨,子时三刻问斩。”

问斩?

这个词如重锤砸在心上。苏明薇想起前世父亲被斩时的场景,想起顾承煜冒死劫法场的模样。她攥紧袖中的毒药——那是顾承煜昨夜塞给她的,说“必要时可保全身”。

“林砚舟,”她忽然轻笑,“你以为杀了我,就能掩盖林氏的罪行?”

“杀了你,自然有人顶罪。”林砚舟抬手示意私兵上前,“比如……你的丫鬟茯苓。”

茯苓?

苏明薇瞳孔骤缩,这才想起出门前让茯苓留在苏府。林砚舟的私兵已抓住她双臂,弩箭抵住她咽喉,而远处,更夫打更的声音清晰传来:“子时已到——”

“动手。”林砚舟冷笑。

弩箭破空而来的瞬间,苏明薇咬破藏在齿间的毒药,任由黑血从嘴角溢出。林砚舟愣了愣,伸手探她鼻息,骂道:“该死!她服了毒!”

“林大公子这是要杀人灭口?”

熟悉的低喝从上方传来。苏明薇费力睁眼,看见顾承煜拎着染血的绣春刀跃下密道,账册被他死死护在胸前,上面还沾着几星血迹——不知是他的,还是林氏的。

“顾承煜,你竟敢私放犯人!”林砚舟怒吼,“我要参你一本!”

“参我?”顾承煜轻笑,将账册扔给陈忠——不知何时,陛下身边的大太监已带着羽林卫赶到,“陈公公,劳烦将这账册呈给陛下,就说……林首辅与北狄的生意,做得好大一盘棋。”

陈忠接过账册,脸色骤变。林砚舟后退半步,忽然转身想逃,却被顾承煜一脚踹倒:“跑什么?陛下还在醉仙居等你呢。”

苏明薇看着眼前乱象,忽然感觉毒药的效力在体内蔓延——奇怪,为何没有剧痛?反而有一丝清凉从丹田升起,像是顾承煜给的解药。

“苏姑娘!”顾承煜忽然扑过来,接住她软倒的身体,“你疯了?为何要服毒?”

“不然……怎么让林砚舟以为我死了?”她轻笑,指尖抚过他眉心红痣,“顾大人,我的演技……可还逼真?”

顾承煜眼神骤变,忽然低笑出声:“原来你早就知道,我给的是假死药?”

“因为顾大人不会让我死,”她轻声,“就像我不会让你死一样。”

密道外传来羽林卫“护驾”的喊声,陈忠匆匆而去。顾承煜抱着她走向光亮处,绣春刀滴下的血落在她衣襟上,竟与玉佩的红光交相辉映。

“知道为何让你咬碎毒药吗?”他低声,“因为林氏的人,必须相信你已死,才能引出幕后黑手。”

“幕后黑手……是替天司的元老?”苏明薇抬头,看见他眼底的暗潮。

“不,”顾承煜直视她,“是皇帝。”

这话如惊雷炸响。苏明薇想起端妃暴毙的旧案,想起皇帝对顾承煜的刻意打压——原来从始至终,最大的阴谋家竟是坐在龙椅上的人。

“所以顾大人的计划是……”

“等你‘复活’,”顾承煜轻笑,“等我拿到遗诏,等凤形玉佩真正认主——然后,我们一起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苏明薇攥紧他的衣襟,听见远处醉仙居传来的喧哗声,忽然明白——这一局棋,她与顾承煜早已是一枚棋子,却也是执棋者。

“好,”她轻声,“我陪你赌这一局。”

顾承煜眼神微凝,忽然低头,用染血的指尖替她描了描眉:“苏明薇,你果然是这世上最疯的女人。”

“彼此彼此。”她轻笑,任由他抱着走出刑部大牢,雪夜的月光映在两人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那影子交叠在一起,像极了玉佩上的双凤展翅。

子时三刻,醉仙居。

当苏明薇的“死讯”传到时,林明祯正在向陛下敬酒。顾承煜抱着她的“尸体”闯入,账册上的血还未干,而她嘴角的黑血,竟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蓝光——那是西戎狼族的假死药,与沈妄言的毒针同源。

“陛下,”顾承煜沉声,“苏家姑娘临终前,让臣转交此物。”

林明祯的脸色骤变,而陛下接过账册的手,竟在发抖。苏明薇在顾承煜怀里悄悄睁开眼,看见龙椅上的人眼底闪过的狠戾——那眼神,与前世他赐死端妃时一模一样。

原来真相,比阴谋更可怕。

她攥紧顾承煜的披风,听见他心跳如擂鼓。这一局,他们赌的不仅是林家的兴衰,更是整个大越的命运。

凤主现世,百司皆从。

玉佩在衣襟里发烫,苏明薇忽然想起破庙的凤凰暗纹——或许,是时候让这只凤凰,真正展翅了。